巨星傳 - 葛麗泰‧嘉寶

第一章:葛麗泰嘉寶-幼年
第二章:米高梅公司與梅爾
第三章:嘉寶和 John Gilbert
第四章:好萊塢開拍有聲片
第五章 茶花女推上事業巔峰
第六章 退休後的富婆生涯
第七章 嘉寶神話

第六章 退休後的富婆生涯

        1939年九月,歐洲戰事擴大,她迫切的進行將家人接到美國。同年十月她哥哥Sven、他的美國太太、七歲的女兒、及母親一行就乘郵輪到了美國。她母親此時六十六歲,身體情況很差。到洛杉磯後,她在Inglewood 區買了一間屋給他們住。但她平時很少提及家人,因此只有至親好友才知她家人到了美國。而且她也不是經常去看他們。據她的朋友說,她與母親之間一直不親近,因為她母親與Sven 較親。不久他們就搬去新墨西哥州的 Santa Fe 住,據說那裡的沙漠氣候較適合她母親。

        除了她家人外,她相熟的一些瑞典人也移居加州,因此她串門子的機會多些。雖然她仍是很難得才會拜訪朋友。由於她在拍完 Ninotchka  之後,隔了一年才再拍片,這一年時間她多半捲縮在家中。她在此時寫給伯爵夫人的信中說,她幾乎是足不出戶,經常與自己說話。她此時身體很不好,一次感冒就延續五個月之久。而且失眠情況嚴重,雖然她有時晚上七時就上床,但一直看書都不能入睡。此外她腎臟不好,身體虛弱。為此她到處遍訪名醫。

        她此時的生活狀況和心情,唯有由她寫給伯爵夫人Horke 的信中得到蛛絲螞跡。她繼續表示她對電影失去任何興趣:「拍電影於我是越來越困難。不知為什麼,每次去到片場都感到難堪.」不拍片的時間,她根本不涉足片場。「我不知道應當做什麼。戰爭如果結束,我最希望的是能回家,再也不拍一部片子。我甚至不願想有關拍片的事.」她在信中充滿了對瑞典的思念,雖然家人都已來到加州,她仍覺得瑞典是她的家鄉,每封信都叫Horke 寄瑞典報紙給她。她關心瑞典的戰事,信中要Horke 為瑞典祈禱,希望戰爭不會擴大。她從來不公開談戰爭,她說:「我不懂政治.」她甚至在私人信函中也不談政治。唯有一次,有人向她說起,說希特勒很欣賞她的美麗,說她是純

        她此時的生活狀況和心情,唯有由她寫給伯爵夫人Horke 的信中得到蛛絲螞跡。她繼續表示她對電影失去任何興趣:「拍電影於我是越來越困難。不知為什麼,每次去到片場都感到難堪.」不拍片的時間,她根本不涉足片場。「我不知道應當做什麼。戰爭如果結束,我最希望的是能回家,再也不拍一部片子。我甚至不願想有關拍片的事.」她在信中充滿了對瑞典的思念,雖然家人都已來到加州,她仍覺得瑞典是她的家鄉,每封信都叫Horke 寄瑞典報紙給她。她關心瑞典的戰事,信中要Horke 為瑞典祈禱,希望戰爭不會擴大。她從來不公開談戰爭,她說:「我不懂政治.」她甚至在私人信函中也不談政治。唯有一次,有人向她說起,說希特勒很欣賞她的美麗,說她是純粹亞利安人的典型。希特勒並收藏有她的Camille 拷貝,一看再看。(另一部是Marlene Dietrich 的 The Blue Angel 藍天使)。

 

        雖然 Ninotchka 為她創下新的票房佳績,但戰爭使她的歐洲市場一夜之間消失。過去歐洲市場佔MGM 全部電影市場收入的百分之四十,而她又是在歐洲最吃香的明星。因此公司在1940年十一月與她簽新約時,同樣是簽兩部片頭約,但每部片僅十五萬元片酬。而且因為失去了歐洲市場,MGM 就試圖為她塑造新的形像,純粹為吸引美國觀眾為目標。因此在她的下一部片 Two-Faced Woman 中,她就要以健康的、開朗的面貌與觀眾見面。        在片中,她飾一名科羅拉多州的滑雪教練,嫁給了一名報紙發行人(Melvyn Douglas 飾)。婚後隨丈夫回到紐約,見到丈夫的、都市中長大的舊情人(Constance Bennett 飾),她自認不是對方的對手。於是她假扮是自己的雙胞胎姊妹,設計出一個比較風趣、有品味的上流社會女人形像,再去勾引自己的丈夫。

        為了她的新形像,米高梅為她改變髮型,剪短後燙成大波浪。她並在片中滑雪、游泳、跳倫巴。公司在宣傳中並強調,嘉寶將會帶領一個新形像、一個新潮流。但電影推出後,觀眾並不受落。除了因為劇本太弱之外,MGM 亦只用了三十萬元拍這部片。此外,攝影、服裝都換了人,也有影響。Adrian 就反對改變形像,他說,當嘉寶不再高貴神秘,就不是Garbo 了。(下圖:一個活潑愛玩的嘉寶。)

 

        本來 Mayer 是請了公司中最好的編劇來寫劇本,但因為劇情敏感,擔心電影審核機構不能通過,因此改寫多次,使到劇情失去說服力。例如在原來的故事中,她丈夫不知她是假冒的,但仍與她巫山雲雨一番。然而這就有通姦之嫌,不為當時電檢所容。於是將劇情修改為她丈夫其實知道實情,這就失去喜劇意味。但既使如此,仍受到教會反對。當時美國天主教會成立了一個道德委員會,專審查電影或小說是否傷風敗俗。Mayer 為確保電影順利演出,特別邀請一名大主教到影城看試片,並徵求他的意見。沒想到推出後,仍被教會攻擊為`反基督精神'及`不尊重家庭制度'。她在片中跳舞時穿的一件小禮服也被批評為太過暴露。(其實有人批評以她的身材,連乳溝都看不見)。這些攻擊,不不僅影響美國票房,還大大影響Garbo 的聲譽。最後連澳洲也禁映。

        這件事對Garbo 的影響很大。她過去一直扮演壞女人的角色,她自己已非常不快,現在竟然嚴重到引起教會攻擊。她更相信了公司中有人在故意破壞她的事業。她此時寫信給Horke 說,她相信公司中有人要`置她於死地'。

        電影在1941年最後一天在紐約首映,距日本偷襲珍珠港不到一個月。部份影評人指她表現死板、拘謹,有如木偶。而支持她的影評人則說,讓她演這樣一個角色不但錯誤,而且殘酷。

        在這部電影中,她的最後一句台詞是:「在這個殘酷的新世界中,再也沒有我容身之處.」這句話像預言一樣,預告她的拍片生涯到此為止。隨後珍珠港事件發生,戰爭擴延到美國,人人被捲入戰爭中,她從此再沒有一部電影問世。這部不幸的作品成為她最後一部電影。三十六歲的Garbo 就在她風華絕代的事業巔峰上,從此自銀幕上消失。

        事實上她自己也沒想到,Two-Faed Woman 會成為她最後一部電影。事後,多數影迷以為她是有計劃的退休。因為,一來她最後一部電影票房、口碑都不佳,她因此心灰意冷。其次因為大戰的爆發,改變了影迷的口味,她那種貴族式的、及不食人間煙火式的美麗已不再為人接納。第三,戰火使她的影片失去歐洲廣大市場,因此她決心不再拍片。事實並非如此,雖然她是真的厭倦拍片,早在多年前就嚷著要退休,但她並沒有真正退休的計劃。只不過,她從此再也沒拍成一部片。

        其實米高梅不久就為她準備了下一部劇本The Girl from Leningrad,她在片中飾一名俄國的反納粹地下工作者。但她看過劇本後,認為角色太過灰黯,令人沮喪,因此未接受。梅耶曾找她去談,抱怨戰爭的關係,使公司財政大受影響,不能再拍一些不賣錢的電影。換言之,抱怨她的電影已不再能賣埠賺錢。她不置可否,梅耶就順水推舟的與她解約。由於公司還欠她一部片子,Gayelord Hauser還依約付給她一部片子的片酬- 十五萬元。Gayelord Hauser 並未表示與她一刀兩斷,他說還會為她繼續找尋適合的劇本。而她也表示,若有好劇本,她會考慮回來拍片。

過去十六年,她在美國共拍了二十四部電影,幾乎每部都是賣座影片。她曾三度獲提名金像獎,雖然都落敗,但她的演技卻是公認的一流。她在影壇的地位絕不是只靠美貌就得到的,她對於每一次要扮演的角色,都花最多的時間去準備,而且她又有超人一等的`直覺',使她的演出與眾不同。與她合作過的導演和演員,幾乎沒有一個不讚她的努力和天份。

        The Painted Veil 的導演Richard Boleslawski 就為她透澈、充份的準備功夫而驚嘆。他說她幾乎每一個鏡頭都知道要怎麼拍。如果導演的構想與她的不同,她也不會因此生氣。他說:「嘉寶是每一個導演夢中的理想演員.」

        茶花女Camille 及雙面佳人Two-Faced Woman 的導演丘克George Cukor 說,嘉寶對她要飾演的角色事先都已有完整的概念,因此導演都不用多費心。她在拍某些鏡頭時,只拍完一次就立即離去到化妝間,她就那麼有把握。

        和她合作過兩次的馬文道格拉斯Melvyn Douglas 說,嘉寶未受過專業訓練,這一點她自己也很自覺。但她的直覺卻高人一等,特別在演激情戲時,幾乎無人能比。她那雙眼睛尤其會做戲,在拍大特寫時,她可以經由最細微的一絲表情,把豐富複雜的情緒完全表達出來。和她合作過時讓人瞭解到,她是一個透澈懂得愛的人。

        此外她雖是公認的二十世紀最美麗的女性,但她對自己的美麗卻毫不自覺,如果不是必要,她從不照鏡子。導演劉別謙說:「她從不照鏡子,除非是我叫她看看鏡子中有什麼不妥.」別的女星不僅平時對鏡左顧又盼,出鏡之前更要對鏡檢視頭髮、化粧、及服裝是否妥當。她則從來不在這上面費心。她也不像別的男女影星,很在乎自己有多少特寫、或是由左半邊臉照好看﹖或由右邊照好看。其中男星John Barrymore - 就堅持只能由他的左邊照側面。事實上是,她由那一個角度照都好看。她唯一的要求是能由丹尼爾斯William Daniels 做攝影。

        她也不愛化粧,幾乎沒有化粧品。有人有幸去過她家,見到她浴室中梳妝檯只有一把脫了齒的梳子,及牙膏、牙刷而已,比男人的浴室還空洞。平時出門她多數是刷一層睫毛膏,就算大功告成。因為她睫毛十分長,但卻是與頭髮一樣的淡褐色。刷上睫毛膏,立即顯得又濃又密。平時她幾乎連脂粉都不擦,不是作狀,事實上她對這些事物簡直是厭惡。平時她用肥皂洗臉,幾乎連面霜都不用,但她卻有近乎完美的皮膚,真是得天獨厚。女星Tallulah Bankhead 初次見她就為她的皮膚驚歎不已。她說嘉寶的皮膚好似透明的,有一盞燈由底下射出來。難怪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目不轉睛的望著她,而她就最憎恨別人這樣做。她不知道,要人們不望著她是多麼困難。

        她那兩扇睫毛更是無與倫比,在片場中連一些男性導演、攝影師都忍不住讚歎。女詩人Iris Tree 有一次形容她的睫毛時說:「當嘉寶閉上眼時,她那長長的睫毛不禁要打起結來。當她再睜開雙眼時,打結的睫毛都舒展開來,發出如蝴蝶展翼般的颼颼聲音.」

        曾有人分析她的面孔,由額頭到眉頭、由眉頭到鼻端、及由鼻端到下顎的三個距離是相等的。此外,她兩眼瞳孔之間的距離也與這三個距離相等。後來這四等距離成為攝影師公認的衡量完美面孔的標準。此外她的眼、嘴、鼻等五官的形狀也幾近完美,幾乎不用化粧就可以出鏡。又有那一個女人是如此得天獨厚的﹖

 

 

 

 

 

 

 

 

 

 

 

 

        而且嘉寶的美麗是穿越時空的。在二十世紀她是不折不扣的美女,然而今天再看她的電影、她的相片,她仍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許多二三十年代默片女星,甚至六七十年代女星,在今天看來都已有過時、甚至滑稽之感,但嘉寶卻永不會過時。不論是她的面孔、她的髮型、她的服裝,幾時看都是那麼現代。

        她的服裝簡單、卻自成一格。由她的衣櫥就可以看出她是如何不重外表。她的衣櫥根本不像是一個明星的衣櫥。她只擁有零零落落一些衣服,而且多數是長褲、套頭毛衣、西裝外套。少數幾件裙子也是羊毛窄裙。顏色幾乎全是灰色、深藍及咖啡色系。平常出門腳上是毛襪和平底男裝鞋。她出生北歐,加州雖然酷熱,她還是習慣穿羊毛襪。她又因腳大,因此藉口舒適買男裝鞋穿。她擁有至少十雙Oxford 牌子的平底鞋。她也可能是最早穿套頭樽領毛衣的女人。當時只有騎師及拳擊師才穿這種毛線衫的。還有長褲,她平時幾乎全是長褲出街,當時也只有幾個前衛女星如瑪蓮德列治Marlene Dietrich 和Katharine Hepburn 才敢穿。1932年出的一期Vanity Fair 刊出嘉寶和Dietrich 兩張穿長褲的相片,下面寫著:`屬於同一個俱樂部的會員'。其實語帶雙關,因為圈內人都知道,她們不止是愛穿長褲那麼簡單。

        嘉寶當年穿的服式,既使在現時都一樣適合。有人說,她的服裝適合全世紀穿著,不屬於任何時代。她在1928年在荷里活街上穿的那一身服裝,今日仍然可以穿出來做為領導時裝潮流。連她走路的樣子都那樣趕在時代之前。當時她邁開大步走路的姿勢被認為太似男人,(更似行軍)。然而她的步伐、及她一手扶住腰部站立的姿態,到今天仍是時裝模特兒在天橋上的範本姿勢。

        當時的影星,都可以將自己在影片中穿的衣服據為己有,因此每個女星家中都有無數豪華、美麗的服裝、禮服。她不僅沒有,甚至痛恨在影片中穿這類服裝。每次拍新片時,她都拒絕試身,她說,拍一部新片要試幾十套新衣,是最痛苦的事。因此平時穿衣就以舒適為唯一考慮。最初米高梅為她設計的戲服常有花邊、羽毛做飾物,全不適合。後來Adrian 才開始為她設計適合她穿的、簡單大方的式樣。當嘉寶息影後,Adrian 也離開了MGM。他說,嘉寶走了,華麗的氣質也離開了。

 

 由於歐洲戰事,她不能回瑞典,因此繼續住在好萊塢(荷里活)。而各方面找她拍片的建議不斷。好像1944年,米高梅為她買下居理夫人故事版權,她因對劇本不滿而未拍成。兩年後製片人塞茨尼克David O. Selznick 找她取代英格麗褒曼Ingrid Bergman,飾演法國影星Sarah Bernhardt的故事,但計劃又告吹。戰後義大利製片Gabriel Pascal 曾邀她去英國拍蕭伯納的劇本`聖女貞德傳',但Pascal 卻因剛拍完一部Caesar and Cleopatra(凱撒與克麗奧佩特拉),財源枯竭而無法法進行。

        導演布朗Clarence Brown 說,嘉寶從未正式做過退休的決定,但在戰後要找一部適合她拍的劇本卻不容易。米高梅曾兩度計劃重拍Flesh and the Devil,其中在1950年那次,連嘉寶也同意了。但在劇本會議中,有人建議將背景改在南美洲,以動用公司在當地儲存的外匯。如此就不適合她的外型,她也不得不拒演。

        另外一個她未能再拍片的原因是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製片人根本找不到她。沒有人有她的地址、電話,連她在那一個城市也不知道。MGM 要找她也要經過女編劇Salka Viertel,而Salka 這人主觀甚強,很多她認為不適合的劇本,她會代嘉寶推了。

        她唯一曾經簽約同意拍攝的是1949年,在巴爾札克小說La Duchesse deLangeais 中演一個拋棄愛人去做修女的貴族女人。男主角已定為詹姆士梅遜James Mason,她並收了五萬元訂金。

        製片人Walter Wagner 曾要嘉寶親自去一趟義大利見投資人,但據說她仍是一貫的神秘作風: 用假名旅行、戴寬邊大帽子及墨鏡,被投資人認為會影響宣傳,投資風險太大,因此卻步,拍攝計劃告吹。為此Mason 還責怪她不合作。其實這件事對她打擊更大,她首次發現她的名字已不能再吸引到資金。

        她為了這部片子還拍了一段彩色試鏡,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彩色影片記錄,可惜這段影片未被保留。不過她總共為這電影拍了三次試片,其中一次為她拍試片的是著名的華人攝影師黃宗霑(James Wong Howe),他以為以嘉寶這樣的名氣,必會前呼後擁的到達片場。結果她只是一個人孤伶伶的出現。她穿著長褲、白襯衫,一到說聲抱歉,就進了化妝間。她自己化粧、自己梳頭,四十五分鐘後出來,神情顯得冷漠,但當攝影機對住她時,她的表情立即豐富起來。黃宗霑十分興奮的幫她拍了一小時,然後嘉寶突然站起身說了她最著名的一句話:“I think I go home.”就離去了。(下圖是1949年,黃宗霑為她在Duchesse deLangeais試鏡時留下的劇照之一。)

 

 

 

 

 

 

 

 

 

 

         後來製片人Wagner 還找了文學家沙特(Jean-Paul Sartre),卡謬(Albert Camus) 為她寫劇本,都未成功。美國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也曾約她談過,想為她寫一個劇本The Pink Bedroom。談了一個小時,她說:「的確不錯,但不適合我。你給Joan Crawford (鍾歌羅馥)吧.」

        同一年,導演丘克George Cukor 找她拍蕭邦和喬治桑的故事,這是她過去一直想拍的角色。但此時距她最後一次拍片已有七、八年之久,她表示沒有把握。隔了一年,MGM 找她重拍Inspiration,由Montgomery Clift (蒙哥馬利克里夫)演男主角,她也說沒有興趣。其後幾年每年都有人拿著劇本找她,她都因不同理由拒絕了。那時她常向熟人說,她這一生扮夠了鬼臉,不想再扮演別人。此外她說,她只能演特定的角色,「我的型其實很窄,我不像別人想像的可以演那麼多角色.」

        1951年,畫家達里Salvador Dali 宣佈,嘉寶會在他製作的St.Teresa 中飾演這名西班牙聖女,後來亦是沒有下文。1952年,Cukor 又找她演My Cousin Rachel (麗秋表妹),她認為自己不適合演英國女人。一直到1971年還聽說Luchino Visconti宣佈嘉寶已同意在他的一部片子中飾Queen Sophia,合演者還有:Laurence Olivier (勞倫斯奧利維耶)、Alain Delon (亞倫狄龍) 及Marlon Brando (馬龍白蘭度),結果也因資金問題而作罷。

        到1980年,她以八十四歲高齡,仍有傳聞說她將飾演Mother Teresa,並說她同意將盈利捐給德蘭修女在印度的慈善基金。但亦僅傳聞而已。

        觀察其他女星經常拍片到六、七十歲,甚至八十歲以上,許多人認為嘉寶的適時退出,實在是明智的決定。因為她確是在她最成熟、最美麗的時刻退出影壇。影迷心目中所保留的形像,永遠都是最美麗的。她如果繼續演下去,不論演技多好,失去了美麗,她的地位仍然可疑,甚至受到糟蹋,以至於一世英名盡毀。

 

 

        第二次世界大戰擴展到美國本土之後,影城中的男女明星、工作人員,都紛紛投入支援行動。許多男星、導演、編劇主動參軍。女星則積極參與後方支援工作,除了勞軍之外,最大規模的是推銷戰爭公債的活動。女星們在全國分劃地盤、分區推銷。一些成績特別好的還得到政府頒發勳章、獎狀。但在這陣愛國熱潮中,嘉寶可能是唯一置身事外的影星。所有的勞軍、義賣、甚至餐會,她都拒絕參加。並不是沒有人問她,最初米高梅公司希望她參加華納影星比提戴維斯Bette Davis 發起的Hollywood Canteen,為前去戰地的士兵派發熱餐,她拒絕了。1943年,公司又要求她用瑞典文錄一段廣播,向瑞典後方廣播,她也不答應。她的行逕難免引起攻擊,說她在美國賺夠了錢,名利兼收,當國家有難時,卻一分力也不肯出。

        淡出之後,她較前更為隱秘。雖然不再拍戲,她仍住在好萊塢比華利山區,經常來往的影圈中人只有編劇Salka Viertel、導演George Cukor、Rouben Mamoulian、影星小費爾班克Douglas Fairbanks Jr. 和她的一度經理人Harry Crocker 等人。由於歐洲在戰火中,她將手中的餘錢在加州買了更多產業,有許多租與同業,不少明星就租她的房子住。她在寫給伯爵夫人的信中說,她閒時在院中種菜,收成足夠她自己食用,而不必買菜。這段時間沒有片拍,她本來朋友也不多,這時僅四十歲左右的嘉寶說,她經常可以在床上一躺躺幾天。這時她唯有與伯爵夫人通長長的信,訴說她對她的思念。例如她在1941年(沒有日期)的信中這樣寫:

 

        親愛的Horke:

        又是沒有妳的片紙隻字,到底怎麼了﹖妳不再喜歡我了嗎﹖上次得到妳的消息還是一封電報。....

        過去幾天都是陰沉沉的,因此我時常想到Tistad (伯爵夫婦的城堡所在)。懷念那裡的夏天,尤其是下雨時,充滿了詩意。也許戰爭會很快結束,但要恢復交通,相信還要一陣時間。

 

        戰爭期間,她和Horke 的信件往還沒有中斷,但不免越來越稀疏,例如她在1946年二月這封:

 

        我在想為什麼我們通信越來越少,也許妳現在心情與我一樣﹖又也許妳還是老樣子﹖永遠開朗開心的Horke

        相信不要很久我們就可以再見了。我聽說Bostroms (瑞典駐美大使) 八月會回瑞典。當然,我不知道妳是否真的想見我,我只能這樣希望。我可以直接來看妳嗎﹖....

        隔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在這裡買了房子,並在想法子裝修。實在不是什麼容易差事,我總是做不好。我從來沒有這麼辛苦過,但卻一無成就。

        我整天在花園、菜園中工作,手都磨壞了,每晚都擦面霜,但第二天又去做苦工,是不是神經﹖....

        那邊的食物還缺乏嗎﹖如果我來,有東西給我吃嗎﹖

        我去紐約住了幾個月。我在此有些小意外,因此把什麼都丟下,到大城市去住一陣。(信中的意外指她家中曾遭賊光顧)。我常想離開這個城市,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做回本行了。而且我也不想真的成為一個花匠。

        ....我的日子仍然十分安靜,所以也沒什麼令人興奮的事可向妳報告。我只有整天等妳的信。而且妳知道,等待的日子是多麼難過。所以Horke,請妳一有空就給我寫信吧。否則我就不去看妳了。(要脅!)

                                                        愛

 

        她和伯爵一家都是朋友,她和伯爵夫婦的女兒Gunnila 也有相當好的關係,這個交情還持續到七、八十年代。然而戰後嘉寶回瑞典的次數卻越來越稀疏,她與伯爵夫人的關係也沒過去那般親密。伯爵在1960年逝世,嘉寶等了兩年才去看Horke,而伯爵夫人在1977年病逝時,她則未回去。很難想像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淡化了她與伯爵夫人間的感情。(下:嘉寶在瑞典時經常與Wachtmeister伯爵夫婦同出同入。而伯爵夫人Horke 有同性戀傾向,因此謠言四起。這張相攝於斯德哥爾摩街頭。Svensk Filminstitutet 提供。左起:伯爵,嘉寶,Horke。)

 

 

 

 

 

 

 

 

 

 

 

 

 

        不論什麼原因她與伯爵夫人關係淡薄之後,她與瑞典的關係也淡了。她回去的次數減少,更在1951年在加州正式加入美國籍,成為美國公民。這打破了她過去一直說的,一旦不拍片就回瑞典定居的說法。由這時起,美國已經成為她的家。事實上她在瑞典已無親人,母親在定居新墨西哥州後,也在1944年病逝,年七十二歲。(下圖;入籍時簽署表格。AP/Wide World Photo。)

 

 

 

 

 

 

 

 

 

 

        由於短期內沒有拍片計劃,她到紐約的機會越來越多。她並在公園大道的Ritz Tower Hotel 租了一間兩睡房的公寓單位。自從她在荷里活的住宅被人打劫過一次,使她產生遷離加州的念頭。因為住在紐約一般公寓中,多有嚴密警衛安全系統,她在心理上感到安全許多。當她在紐約定居下來後,她就搬去Hampshire House,租了一間有四個房間的單位。戰後她就長居紐約,原因之一是這裡距歐洲較近,方便她到歐洲旅行; 其次這裡到底比加州有文化些,而這裡的人也不太干擾她,她可以較自由的出入。

        她定居紐約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在此時交了一個紐約男友喬治希利George Schlee。由於她總是說沒有衣服穿,有一天Gayelord Hauser 就帶她到著名的女設計師Valentina 的店中選衣服。Valentina 的沙龍在紐約,專門設計高級禮服及日常服。她的丈夫希利是投資顧問,也為她打理財政。據說嘉寶第一次到店中試衣時,Schlee 到樓下看她究竟如何,卻看到她一絲不掛的站在三面穿衣鏡前。兩人有了如此開放的見面儀式,以後的進展就自然更快了。希利對嘉寶的`大方'很感意外,而她就是典型北歐性格,有人說他們瑞典人是連試一頂帽子,都要全身脫光的。

        Valentina 來自俄國,是一名身材纖瘦的美麗女子,據說她本是孤兒,十四歲時為希利發現而收留了她。雖出生貧窮,卻十分有品味,動作舉止都十分高貴。希利本人是出生俄國的猶太人,原職為律師,家庭富裕。他有很多地方與史提勒Mauritz Stiller 相似: 個子高大、身長手大,而且也是見多識廣的世界人。他比嘉寶只大幾歲,但比她有自信。而她卻是一個極端沒有自信的人,一直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在旁指導。過去的Stiller、John Gilbert 都擔任過這個角色,後來則是Salka Viertel和伯爵夫人。現在四十多歲的她,終於又找到了一個臨時碇泊的碼頭。(下:她與 George Schlee。)

 

 

 

 

 

 

 

        她後來經常光顧Valentina 的店子,Valentina 設計的服裝式樣簡單,而且好看。她的設計也是超越時空的,質料多是棉、麻及凱斯米,顏色多屬於象牙白、淺啡色、深藍、淺灰及黑色,很易配搭。她設計的套裝和褲裝也是幾乎都可以互相配搭,連帽子都可以配襯,使她不用擔心旅行時帶些什麼服裝。

        她在初識希利夫婦時,他們三人經常同出同入。他們那小圈子的人都十分詫異大家的風度為什麼那麼好。有時三人在週末一起出席朋友家中的宴會。但後來變成兩人一組: 希利和嘉寶,或希利和Valentina。據說最初希利對妻子說:「Garbo 是絕對不會和我結婚的,而我們兩人之間又合作的那麼好....」因此建議妻子維持現狀。據說Valentina 不是很高興,但也沒有辦法。有一次希利生病住院,他們安排嘉寶在下午來看他、Valentina 則在晚上來。而且嘉寶繼續出席Valentina 的服裝發表會、而Valentina 也繼續為她做衣服。由外表很難看出Valentina 對這種關係的感覺,因為有一次希利帶著她們兩人一起參加一項晚宴時,她們兩人居然穿著一式一樣的、由Valentina 設計的禮服,而且連髮型也一樣。因此那時有人傳說嘉寶和Valentina 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係。事實上圈內人甚至傳言希利是不能人道的,因此他們之間的三角關係並不像外人所見到的那麼不可思議。

        她在戰後第一次回瑞典時(1946年),就由Schlee 陪同。當記者問起他的身份時,嘉寶稱他是她的`escort' (護花)。嘉寶很聽他的話,也許因為他是很會控制場面的人,也很會說笑,使嘉寶開朗不少。他和史提勒很像,穿衣品味高,又講究飲食,他教會嘉寶享受人生。而他的有妻室,不僅沒有造成障礙,反而更對他有利。因為她不擔心他會向她求婚,或利用她出風頭。

        後來她經常與希利一起到歐洲渡假,以躲過紐約酷熱的夏天。希利並在法國南部的French Riviera 買了一座別墅,每年夏天都在這裡住兩個月。而Valentina 每年夏天亦例必到威尼斯辦貨。有時三人還在歐洲一起出現,後來這種情況越來越少。據說Valentina 自己在威尼斯找樂子,她在當地有不少男友,有些是有伯爵頭銜的貴族,也有些是商人。

        在希利鼓勵下,她開始參加這些原本認為毫無意義的應酬。在French Riviera 時,他們經常應邀到希臘船王歐納西斯(Aristotle Onassis) 的遊艇克麗斯汀娜Christina 號做客。有一次,歐納西斯夫人也在,他們一起乘船駛往義大利小島Capri。當時已八十多歲的前英國首相邱吉爾也是Christina 的常客,嘉寶有好幾次與歐納西斯及邱吉爾三人一起在蒙地卡羅一帶的酒店中晚餐或是宵夜。此外她也曾應邀到溫莎公爵夫婦家中做客。她在此時來往的朋友還有英籍作家毛姆(他有一處別墅在希利的隔壁)、西班牙畫家達里Salvador Dali、及英籍影星Rex Harrison 夫婦(因為他們在義大利有別墅)。

        很多人說,希利和她在一起是利用她攀升上流社會。在歐洲,人們不在意他們間的關係,他們可以一起出席公開場合。但在美國情況就不同,1962年她應甘迺迪夫婦之邀到白宮晚宴時,就只能隻身赴會。

        但她也不會讓Schlee 真正爬到她頭上,她會適時的讓他知道誰是真正的主人。如果希利有什麼讓她不滿意的地方,她就會與其他人來往。最初她曾恢復與Gayelord Hauser 交往,又和小說家雷馬克來往過,後來她和英國攝影師Cecil Beaton 成為密友。

        Cecil Beaton 只比嘉寶大一歲,出生英國中產階級,但因父親早逝,家道中落,因此要自己謀生,扶養幾個兄弟及母親。他自小對戲劇有興趣,但使他真正成名的是攝影。最初他為Vogue 拍攝時裝相片,後來成為英國王室專用攝影師,先後為英王后、英女王依莉莎白二世加冕、女王幾個兒女出世、及溫莎公爵結婚等拍照。他很早就嚮往嘉寶之名,希望為她拍照。早在1932年,他就曾到荷里活,要求導演Edmund Goulding 代為引介。嘉寶聽到有生人就避開了,但後來還是在Goulding 家中撞見。他後來說,他們第一次見面就談得十分愉快,幾乎談了通宵,似乎不知有其他人的存在。那天嘉寶讚他年輕貌美,並由花瓶中取出一朵黃玫瑰、經吻他之後交給他。後來他將這朵玫瑰做成乾花,鑲在鏡框中,保留到臨終。(下:Cecil Beaton/Diana Vreeland Collection)

 

 

 

 

 

 

 

 

        Cecil 說他很小時就是同性戀者,他說在男校讀書時,即時常塗脂抹粉,被父親發現時,還將他關了一天。參加戲劇演出之後,更擴大了同性戀交往的圈子。他在日記中寫,不願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但卻害怕與女性交往,並且發現與男性在一起更為快樂。見到嘉寶時,他已有過多名同性伴侶,但他卻為她深深吸引。

         Cecil 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他不但記日記,並且記載他與人電話交談記錄、保留所有私人信件,準備將來出書。據他的記載,他和嘉寶第一次的會面就曾接吻,甚至暗示他們曾發生性關係。一直到黎明,嘉寶才駕車走了。

        但這次見面時,嘉寶並未答應他拍照的要求,也未答應他相約再見,事實上他們這次分手後即未再見,為此他心中悵然若失。五年後他出版了他第一本日記Cecil Beaton's Scrapbook,其中有一小部份記載這段經歷,並有他個人對嘉寶的看法。但書出版時卻沒有人相信他,都說他是藉嘉寶之名沽名釣譽。

        結果他要再多等十幾年到1946年,才在紐約一個派對中再見到嘉寶。她是與希利George Schlee 一起參加一個酒會,一個魚子醬試吃會。嘉寶見到他時,遞給他一片餅乾說:「你以前見我時,我是不擦口紅的.」Cecil 說她還是和過去一樣美麗,身材及面龐都瘦了,只在笑時有些皺紋。臨走前,Cecil 說服她到天台上聊天,她的興緻很高,說了很多。她還說到年紀大了,雖然一直不想結婚,有時也難免擔心會錯過結婚機會。不久他們又在另一個派對中見面,這次嘉寶是自己來,因此Cecil 在送她回去時,說服她一起到中央公園中散步,這次她同意讓Cecil 幫她照幾張相。(下:Cecil為她拍的相片之一。)

 

 

 

 

 

 

 

 

 

 

 

 

        由於Cecil 將他為嘉寶拍的照拿到Vogue 刊登,惹到嘉寶十分生氣,立即斷絕了與他的來往。Cecil 解釋說,嘉寶本來親自挑了幾張相,准他送去刊登,但到上版後,她才通知他只能用一張,此時已來不及抽版。

        此時Cecil 亦有許多女性情人,多數只有一夜關係。然而他對嘉寶似乎非常專注,他繼續寫信給她,但都沒有回音。隔了一年多,他在紐約時試著又與嘉寶通電話,沒想到她原諒了他,並到他的旅館Plaza Hotel 去見他。Cecil 記載說,見面才一會兒,兩人就熱情如火的上了床,連他都十分意外:「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意識到生命是如此可愛。....過去那麼多年來,我在英國鄉間幻想過多次的夢想,終於實現了.」(Cecil的話有多少可信?除他自己沒人知道。)

        他說,隨後他們經常見面,在旅館中做愛、到公園中散步。Cecil 還在她到加州時去會她,這是他精心安排之後才能成為事實。因為在紐約時,一直都有希利在,他認為很不自由。而嘉寶也曾在赴歐洲時,繞道到英國探望他,甚至到他家中小住。如果相信Cecil所言,他們的關係持續了十多年,但嘉寶讓Cecil 明白,她的第一個伴侶仍是Schlee,如果希利有約,她會立即離去。

        嘉寶如此信賴Schlee 有幾個原因,其中之一是他口實,他幾乎從未向人提及自己與嘉寶的關係,或與任何人的關係。他也從不利用與嘉寶的關係,吸引記者的注意、或讓人拍照。而Cecil 就不同了,他本人是攝影師,並且記日記,他連寫信都十分詳盡,似乎在做記錄,而且留底稿。對於他出過書,提及他與嘉寶關係的事,她似乎不知道。因為書是在英國出版,而且當時Cecil 還不是什麼名人,那本書是到後來才在美國引起注意的。還有一個原因是,由於Schlee 不能人道,他們之間少了一種緊張關係,而他也可以在認識嘉寶後的十多年,將全部精力都用在照顧她。

        至於嘉寶和Cecil 如何可以有如此水乳交流的性生活,相信很多人不瞭解。Cecil 的好朋友、美國作家卡波Truman Capote 也這樣說:「令人奇怪的是,Cecil是少數幾個可以使嘉寶得到滿足的人.」(不過,Capote 是著名的八卦作家,他本人亦與嘉寶不熟,他的消息來源也是Cecil 和他們一班同性戀友人。)而Cecil 本人也在日記中多次記載他和嘉寶的性生活細節,有一次他說:「我對自己的性能力越來越有信心。....我能在有需要的時候,立即充滿了精力,甚至可以十分暴力。這使她驚喜不已,甚至有些意外。我希望能永遠如此.」

        嘉寶雖然與Cecil 如此親密,但卻要瞞著希利。每晚他們在一起,她都會中途離去,也很少在他處過夜。當Cecil 送她回家時,也不能送到門口。當希利聽見他們兩人來往的事後,曾向人說:「他在犯一個極大的錯誤,我可以令他很難堪.」

        嘉寶和Cecil 的關係一直未能真正親密起來,是因為她懷疑Cecil 和別人一樣,將來會將他們的事洩露出去。有一次Cecil 就向她說:「妳為什麼不能見我﹖我不能就這樣回去,跟人說我這次根本未見過妳.」有時他又會問一些很私人的問題,好像在收集資料。還有幾次,嘉寶發現在他們一起出現時,總有記者在等候,似乎事先得到通知。因此對他一直若即若離,她有一次甚至直言問他:「你將來不會把我們的事出書吧?」

        對於隱私,沒有人比嘉寶更謹慎。有人說,她是連早餐是否吃了一隻雞蛋都要故做神秘的人,何況她有那麼多真正的秘密。Cecil 則認為是希利在攔阻他和嘉寶間的關係。他一直將希利當假想敵,但嘉寶繼續和Schlee 公開出入。1953年,她甚至出售原來的公寓,搬到希利夫婦住的同一棟大樓中。她住五樓、希利住十四樓。這座大樓中住的都是知名人士: 時代雜誌老板亨利魯斯夫婦Henry Luce 夫婦、明星Ethel Barrymore、Rex Harrison 等。入口處有警衛,每名住戶有門鈴,旁邊有住戶姓氏,唯有她是用一個`G'代表。

        這麼多年來,嘉寶也考慮過結婚,但對象不是Cecil。她在1962年最後一次回瑞典時,就向好友Mimi Pollack 說,她剛在旅館中接到希利的電報,他說Valentina 拒絕和他離婚,因為她是天主教徒,所以他不能和她結婚。這表示他們曾提及婚嫁。另外在早幾年,傳說她也曾正式考慮過和CBS 總裁Bill Paley 結婚,後來她還是退卻了。

        這麼多年來,她都不再提電影,但電影劇本還是不斷送到她面前,大部份都未談成。在電視崛起之後,更有不少人聳動她上電視,她對這些要求一概不理。有一次有間電視公司所提條件十分豐厚,連希利都認為她應當接受:「只要半小時,就有這樣的待遇,我想妳不會拒絕了.」她說:「我當然會,我又不需要這筆錢。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使我再做這件事了.」

        她不但從未興起再拍片的興趣,甚至可以完全不提電影、不提過去。Cecil有一次陪她一起拜訪唐寧街十號的首相府,因為艾登首相夫人Clarissa Churchill (邱吉爾首相之姪女) 亦是她的影迷。在他們談天時,艾登也出現了,他一見嘉寶就說:「我一直想見妳,自從我第一次看妳的電影Anna Karenina,那時好像叫做Love....」他喋喋不休的說她的電影,嘉寶不安的抽著煙,終於忍不住打斷他說:「我現在根本不再去想那些過去的事了,它們對我毫無意義,我也不與人談這些事.」艾登才扭轉話題說別的去了。她甚至不關心影圈的事,有一次當別人激烈的爭論Marlene Dietrich (瑪蓮德列治)到底有沒有才氣時,她坐在一邊一句話不說。有人問她意見,她說:「我什麼也不懂.」Cecil 說,她現在和他提起卓別靈的趣事時,說的還是二十多年前他們初相識時說的同樣一段故事。過去這二十年對她似乎不存在。

        終於嘉寶發現了Cecil Beaton 在1937年出版日記的事。有一天她突然指責他是`小人',並說:「只有小人才會把我寫成那樣.」

        在Cecil 出版第一本書時,他因與嘉寶不熟,因此只有一段他以旁觀者的立場敘述他對嘉寶的看法。而這段文字用詞十分嚴厲,也許他為此要終身後悔:

 

        她對任何人及任何事都沒有興趣,她也不願意對任何人露出真情,她其實是十分自私的。她也是一個令人痛苦的伴侶,不停的嘆息,總是後悔這樣、遺憾那樣。她又迷信、多疑,根本不明白友誼是什麼,她沒有愛的能力....

 

        Cecil 解釋,他在寫那段文字時只有二十五歲,現在已年過半百,她不應以此來指責他。但嘉寶說:「一個人一旦是小人、一生都是小人.」爭吵之後,嘉寶又是很長一段時間不理他,他們的感情也大不如前。

 

        後來Cecil 的事業更為忙碌,除了為幾位著名導演改寫劇本外,他也擅繪畫,因此又為電影設計服裝,他在1958年為Gigi 一片設計的服裝還為他獲得第一座奧斯卡金像獎。後來又為舞台及電影的My Fair Lady (窈窕淑女) 設計服裝,及得第二座金像獎,是他一生事業的巔峰。而他也開始對嘉寶的沉悶及`小心眼'有怨言,批評她從來不看書、不逛街、也不喜歡遊山玩水。過去曾喜歡逛博物館及畫廊,也因為有一次被人認出了而不再去。每次見面例必問:「我們今天做什麼?」

但因為嘉寶是名流,他又捨不得放棄跟她做朋友。作家卡波Truman Capote 有一次誇張的描述: 他有一天去探訪Cecil,他去時嘉寶剛離去。他看見一張舒服的椅子,正待坐下,Cecil 突然驚呼阻止,並說:「她剛剛坐在這裡,我想保持久一些.」而Capote 卻說,對Cecil 這種心理,他完全瞭解。證明這一班人的虛榮。

        另一個有同樣誇張反應的是普普畫家安迪華荷Andy Warhol,他也是藉認識Mercedes 之便,有一天能和嘉寶、Mercedes 一起野餐。他畫了一張蝴蝶送給嘉寶,她隨意的將它揉成一團丟了,Andy 趕快撿了回來、妥為收藏。後來他母親還在背面寫上:“這是Greta Garbo 揉皺的”。有機會就給人傳閱。

 

 

 

 

 

 

 

 

        由於嘉寶的性格,聚集在她身邊的就是這樣一群企圖藉她出名的一班所謂上流社會的男女交際花。在初識嘉寶時,Cecil 將Mercedes 當假想敵,因為當時她是嘉寶的蜜友、而他不是。後來他成為入幕之賓,而Mercedes 卻被打入冷宮,於是他和Mercedes 重新建立了極為親密的關係,並用她來一起打擊希利。他們兩人間經常通長長的信,內容多以嘉寶為話題,或是交換社交圈的閒話。

        Mercedes 在1949年起定居巴黎,她一直都有女情人,有影星、畫家、詩人,後來有許多人是因為她曾是嘉寶的情人而與她親近。但這期間,只要嘉寶動一根指頭,她就會放下一切、飛奔而去。她後來因身體多病,又無收入,經濟狀況也不太好,逐漸由大公寓搬到較小的單位。她和Cecil 一樣,不論嘉寶的反應如何冷淡,她都單方面的與她保持連絡: 寫信、打電話,有時嘉寶突然反應熱烈,約她一起午餐,或去她公寓探訪她。但有時則許久沒有音訊。由於她們現在都是多病之身,Mercedes 經常介紹醫生給她。Mercedes 自己因感染眼疾,要戴眼罩,成為獨眼龍。而嘉寶除了生胃潰瘍之外,臀骨也曾脫臼,行動十分痛苦。加上失眠、腎病、及經常感冒,時時都出入醫院、診所,看病、買藥。

        1960年,Mercedes 的傳記Here Lies The Heart 在美國出版,裡面記述了她和嘉寶的來往,包括她們在Silver Lake 六星期的假期。嘉寶自然聽聞這件事,立即中止與她來往,電話中聽見她的聲音就掛斷。她向Cecil 訴苦,說嘉寶為此結束了她們三十年的交情。圈內人並不同情她,說她誇大她與嘉寶的感情,並挖苦她的書是:Here Lies the Heart, and lies and lies and lies ....。後來她又因病先後在腿部及腦部動手術,境況更慘,拖到1968年病逝。由生病到去逝,嘉寶都沒有原諒她、沒去看過她。

 

        後來希利的身體也不好,因此她並不是每年都陪他一起去法國南部渡假。有時她去好萊塢住一陣,看望好友Harry Crocker,也有時與一些圈中舊友出遊,包括: 影星費班克Douglas Fairbanks Jr.、大衛尼文David Niven、麗泰海華絲Rita Hayworth、雷克哈里森Rex Harrison 等,他們的活動都不外是坐遊艇遊地中海、在蒙地卡羅渡暑。

        1964年夏天,她一個人先和英國影星Brian Aherne 夫婦一起去瑞士,然後到法國和英國劇作家Noel Coward 等一班朋友一起乘遊艇週遊地中海。到八月尾會同希利一起到他們在Cap d'Ail 的別墅,住到十月初去巴黎。準備第二天搭機回紐約,但在前一天晚上,Schlee 心臟病發逝世。據說嘉寶發現後驚慌起來,逃離旅館,跑到一條街外的(富豪)好友Cecile de Rothschild 家中,然後就一個人回了美國。後來是Valentina 趕到巴黎將丈夫的遺體運回美國。為這件事,她一直未原諒嘉寶。

        對於過去十五年來,丈夫與嘉寶之間的不尋常關係,Valentina 一直沒有公開表示過不滿,但現在似乎不再顧忌。首先她放話禁止嘉寶參加丈夫的葬禮,她還由義大利請來神父到她家`驅魔',說要將嘉寶的痕跡一律驅除,特別是廚房,“因為嘉寶經常到冰箱取啤酒喝”。嘉寶本來想遷出這座公寓,以免在電梯中撞見,後來不知為什麼沒搬。她們所住公寓的電梯管理員及守衛,都知道她們間的關係,因此當其中一人按鈴表示要下樓時,守衛會叫另一位遲些下樓。那時嘉寶喜歡白天出門,而Valentina 多半在晚上出外應酬。因此嘉寶總向朋友說:「我得在七點之前回家,以免碰上Madame Schlee.」

        但要完全不碰見也是不可能的。有一次嘉寶的新朋友Sam Green 陪她回家時,迎面走來打扮齊整的Valentina,她盯住嘉寶,怒目而視,嘉寶只有訕訕的看向別處。她們兩人就這樣在同一棟樓又住了二十五年。

 

        希利死後,Cecile de Rothschild 成為常陪伴她的人之一。她比嘉寶小八歲,未婚。過去嘉寶每去巴黎,都會找她,因為他有司機及轎車可供她使用。平時她自己多是叫的士出入。Cecile屬於維也納著名的Rothschild 家族,他在巴黎有房產、遊艇、加上僕從如雲,很可以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此外Cecile 沒有工作,可以隨時陪她旅行、逛街、散步。

        而Cecil Beaton 也果然為嘉寶猜中,他將他與嘉寶之間的事,全部收入他的第四本日記文集中:The Happy Years。書中將他和嘉寶相識的經過、親密的關係、及他寫給嘉寶的信件、他和別人信件中談及嘉寶的部份,全都收入。這本文集在1972年六月出版,但在前一年,其中部份內容就為幾間美國銷路廣大的雜誌McCalls、Newsweek 轉載。自然Cecil 也由這些轉載得到版權費。這些內容像一顆炸彈一樣炸開,因為當時在世人心目中,嘉寶是一個像女神一樣的完美的女人,而Cecil 卻將她寫成一個性向不明、自私及古怪的角色。結果很多人都不相信書中所寫的是事實。加上Cecil 過去的記錄也顯示,他是一個擅於製造宣傳的人,因此很多人認為這本書又是他用來自我宣傳的杜撰小說。而嘉寶身邊的人也群相攻擊他的居心。Cecile 就當面責問他:「你由McCalls、Newsweek 那裡得到多少錢?」Cecil 答稱四千鎊,她說:「不壞呀!你明知她是最恨宣傳的。連Stokowski 當初都沒這樣做.」

        他和嘉寶的交情自然中斷。事實上嘉寶可能早有預感,因為他過去出過三次文集,都是他的日記、信件的集匯。兩年後Cecil 中風,右半身癱瘓。1978年他到紐約時曾再度打電話給嘉寶,她不接聽。1980年他在七十六歲時去世。

        究竟Cecil 書中所說的有多少是真實的﹖也許永遠都找不到答案。因為當事人中,一個什麼也不說、另一個則缺乏信用。不過由她的兩個朋友: Cecil Beaton 及Mercedes de Acosta 的書中似乎可以證明她同性戀的事實,而且她雖然對這兩個人不滿,卻從未否認過他們書中所記載的內容。事實上她這一生如此神秘,相信也與此一事實有關。她也曾開朗過,當她與John Gilbert 在一起時,當她與Gayelord Hauser、Leopold Stokowski 在一起時,她都有短期的、正常人的開朗性格。但其他的時間,她都把自己包裹起來。而且由於她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也很少真正開心過,或是真正尋找她需要的快樂。

 

 

        這麼多年來,嘉寶所以能夠這麼悠閒自在,對於電影圈的誘惑也毫不動心,實在因為她過去多年來謹慎的投資,早已使她成為小富婆。她的一個投資基金在1952年就已到期,自此後她每年至少有十五萬元進帳。此外她在加州、瑞典也有不少不動產。在戰後地產業價格狂飆時期,她的產業價值亦以幾何級數上升。傳說她還在早期購進了洛杉磯著名商業地帶Rodeo Drive 幾乎一條街的地皮,在她五十歲時,就已經為她帶來一年近二十五萬元的收入。

        在她身邊,一直有投資顧問幫她投資生財。最早是史提勒Mauritz Stiller,他曾建議她將收入寄回瑞典買不動產。二十年代瑞典房地產業蓬勃發展,她的錢也頓時倍增。因此在1929年美國大蕭條期間,儘管她在銀行中損失不輕,卻也未曾真正傷害到她。後來她又對經紀人Harry Edington 言聽計從,在加州購買房地產,成為女地主,當時許多荷里活影星都向她租屋住。退休之後,希利又負起了指導她投資的責任。同時她又認識了一名古董專家Baron Erich Goldschmidt Rothschild,(他和Cecile de Rothschild 是遠房表親,都屬於歐洲財閥大家族Rothschild 成員)他有一度是嘉寶的密友,經常陪她在中央公園散步,但最重要的是陪她逛畫展、博物館,或參加拍賣會。由他那裡,她得到不少有關古董、名畫的知識,而且也同時購進一些名畫及古董。例如她購進不少路易十六時代的傢具和裝飾。另外她也收集地毯,特別是有北歐及東歐色彩的設計的地毯。

        其實她在退休之初即已開始收藏名畫,而且在購進時都十分便宜,後來卻都價值連城。例如她在1945年買進的一幅Renoir 的Landscape from Antibes (1888),就只用了八千美元。後來她經常與希利及Baron Rothschild 逛古董市場、參加拍賣會,並結識了不少古董商、收藏家,及買進不少畫作。據到過她紐約公寓的人說,她的公寓有如一間畫廊。因為她將畫一幅幅掛在牆上,有如陳列一般,而非為了佈置。有一個朋友在五十年代初到她房間,就已見到兩幅Renoir 的畫、一幅義大利畫家Modigliani、一幅Bonnard、及許多近代印象派及後印象派的作品。

        她收藏畫也不全是跟風,例如她很早就收集德國畫家Alexei von Jawlensky 的畫,當時大多數人還不認識這名畫家。後來她所收集的Jawlensky 就叫著Garbo's Jawlensky,代表他在1915到1918年間的作品,象徵`精力與希望',而他的畫作也因為她的收藏而升值,每幅後來升值到六十萬到一百萬元之間。

        有人說,嘉寶有一個像計算機一樣的頭腦,而且她的錢是只能增加而不能減少。當她還在米高梅時,桑堡Irving Thalberg 有一次就為她的斤斤計較而生氣說:「她應當到公司來管帳.」她有一次一口氣在Saks 買了兩件很貴的毛衣,在她是大手筆了。她當時就說:「還有人說我小氣呢.」她一生中幾乎從未捐錢給任何慈善機構,由於她的個性,亦無人敢開口問她。唯一的建議是成立`嘉寶慈善基金',她也拒絕了。她希望自己的名字隨她一起消失在世界上。(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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