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MGM後第三天,她就與華納兄弟公司(Warner Brothers) 簽了新合約,是三年內三部戲、總共五十萬元的合約。合約中規定,她是按月領薪水,此外她有選劇本、導演、合作明星的權利。在排名上,不論合作明星是誰,她永遠掛頭牌,而且名字永遠在片名之上。華納與她簽約是想平白爭取到她這顆大明星,因為華納一向不肯捧自己旗下演員。另外也是為了制衡處處與公司為難的華納當家花旦貝蒂戴維斯Bette Davis,好使她收斂些。
據說她的經紀人Lew Wasserman 為她找了三份合約:哥倫比亞、二十世紀福斯公司、及華納,她選擇了華納。除了前述的原因外,華納當時女星不多,能挑大樑的只有Davis 一人。也許她認為自己在此機會多些。另一方面,華納作風一向不同,在這裡不把女星當花旦,呵護備至,個個都要真槍實彈的做,受慣保護的她也許正好學些東西。
初到華納,她就多次主動找戴維斯但都沒有得到回應。人前人後她都誇讚Bette 是好演員,但自視為演技派的戴維斯卻明言看不起她。她說Joan 令她作嘔。「那衣服、那頭髮、那大明星派頭,沒什麼是離我更遠的了.」但她仍用許多姿態向Bette 示好,她選了一間最接近戴維斯的化妝間。她每天送鮮花、禮物給她,但不是被退回,就是給扔了。但她見到Bette 時仍是親熱的打招呼。於是一般好事之人傳言Joan 是同性戀,Bette 一聽就叫`噁心',對她更是退避三舍。
Joan 對戴維斯表示好感,唯一的解釋是,她真的認為戴維斯是一個好演員,她對Bette 就像她對嘉寶一樣的尊敬。另一方面,戴維斯不懂打扮,也不是美女型的明星,自然不會威脅到她`女皇'的地位。但Bette 的看法就不同了,她知道Joan 之加入華納根本就是針對她的一項陰謀,用來打擊她的。而且她之看Joan,就像當初Joan 之看Shearer,是看低她。認為她「整天打扮的像隻彩雀似的,毫無演技可言。是世界上最虛偽的女人.」
Joan 曾向人說,她選擇華納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她知道華納手中有一個劇本Ethan Frome。這是一個淒涼的故事,Ethan Frome是新英格蘭一個大學生,母親去世後迫於情勢和照顧他母親的一個遠房表姐結婚,他的妻子樣子平凡、個性古板,且身體也不好。因此又找了一個遠房親戚來照顧她,這少女給家中帶來少許生氣,而Ethan 也難免為她吸引。當他們決定私奔時,有意無意的在玩雪車時撞向大樹,兩人都變成殘廢,結果兩人都由Ethan 的妻子照顧一輩子。Joan 自己希望演出片中那個少女的角色,她心目中理想的Ethan 是賈利古柏Gary Cooper,而他的妻子就由Bette 來演。但當她向華納老板Jack Warner 提出時,華納叫她稍安勿躁,原來戴維斯也一早看上了這個劇本,而她自己也想演那個少女。這時Joan 才認清,在華納她仍然沒有優先選擇劇本的權利。
華納給了她不少劇本以供選擇,但她發現不是別人揀剩的,就是角色不適合。其中一個角色她嫌太老,另一個角色的丈夫愛上了她的妹妹而拋棄了她,她說她從不演棄婦,又拒絕了。推了好幾個劇本之後,華納大怒,認為她坐在家中乾領薪水,於是發給她一封電報叫她立即開工,否則停職處份。Joan 也了解一向小氣的Warner當然是因為心痛付給她的薪水,因此在收到電報後前去華納的辦公室,對他的秘書說:「告訴Jack,他一點沒錯。我既然沒開工,當然不應當白拿薪水。叫他別再開支票給我,直到我開工為止.」華納聽說後十分意外,他沒想到她如此有骨氣。從此她靜靜在家等劇本而不受干擾。
這是十八年來她首次不必每天到公司報到,這時丈夫Terry 也已離開米高梅,改與RKO簽約,因此她每天早上都為Terry 準備早餐,然後看他去片場上工。有時她還陪他一起去片場,她多半留在他的化妝間打毛線。這種閒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兩年。這段期間她只拍了一部群戲- 華納的勞軍片 Hollywood Canteen好萊塢餐廳 (1944)。在美國宣戰後,Bette Davis 仿效百老匯舞台明星在好萊塢辦了一個 Hollywood Canteen,每天招待約三千名士兵吃飯,目的是要使士兵赴前線之前,能享受到影劇界人士提供的餐食和服務。好萊塢的影星們都輪流義務為士兵服務,或表演節目。Joan 也不甘後人,她每週至少挑一天出來為士兵派餐、簽名、有時並與士兵跳舞。在華納這部片中,全公司六十多演員全部出動。她則飾演她自己,和Dane Clark 飾的軍人跳了一支舞。
同時為了響應戰時節約物資的要求,以及節省開支,她將二十七間屋子中一半關閉。又將庭院中大片草坪翻挖,改種蔬菜。那時政府鼓勵大家在家中種菜,以增加農作物收成,並稱之為 Victory Garden (勝利菜園),她也努力的挖土種菜。此外為節省能源,她還買了一輛可以載人的電單車,做為代步工具。擅於宣傳的她,請了記者拍下她種菜、乘作由Terry 駕駛的電單車的相片刊在報上。
由於目前沒工作,她又響應政府號召,在家中開了一間托兒所,收容五十名兒童。他們都是因為母親參與戰時工作而無法照顧的兒童。雖然照顧這些兒童的工作是請人幫忙,她自己不必動手,但她卻要花更多時間擦洗地板、傢具。感覺上她又回到中學時為幼年生做保母的工作,只不過目前心情不同,她是為響應一項偉大的號召。
但是她的寄托是工作,沒有工作的日子自是苦悶,特別是長期都沒有工作。因此她開始向酒精中找逃避。過去她是滴酒不沾的,何況她見過太多演員的事業、甚至人生都毀於酒精。但Terry 是調酒能手,在他引導下,她開始在飯前喝些雞尾酒,不久開始喝威士忌一類的烈酒,有時連上午也會一杯在手。這段期間她曾向人說:「好萊塢對過氣的人是殘忍的,一旦妳沒有名了、沒有片子,妳再也收不到一張請帖,電話也不響了,老朋友一個個都不見了....如果我不是有丈夫、有孩子,我會發瘋.」
也許因為她長期沒片拍,連Terry 也不受重用,RKO很快就與他解約。於是他回父親的工廠中工作。Joan 仍是一早為他準備早餐及中午帶的午餐,送他去上班,自己則在家帶兩個小孩。(下:她特別喜歡長女Christina,經常兩人穿一式一樣衣服。)
事實上她手頭並沒有太多現款,過去她工作時,她將手上多餘的錢都買了股票、債券、及投資在房地產上面。而且她一直維持十足的明星派頭,因此日常開支頗大。以目前而言,她已很久沒有拍片,但仍然過著大明星的生活。她每天在家中都打扮得像要赴宴,她又將女兒Christina 也打扮十分整齊,每天都像是要見貴賓似的。她又為她和女兒訂做了無數母女裝,舉凡宴客時、或出外時,她們都以母女裝出現,兩人不但穿同一款式衣服,並紮同樣花結、髮帶,穿同樣鞋子。此外凡兒女生日又有生日會、加上聖誕節、復活節、甚至國慶日,她都在家中開派對,邀請記者參加及拍照。因此她雖然長時間沒有片拍,仍然時時有新聞見報。
她等到1944年尾才終於開拍她在華納的第一部戲,是改編自James M. Cain的小說Mildred Pierce。這本書在1941年推出時,立即被認為是改編成電影的最佳題材。但當時的電檢機構 Breen Office (Joseph Ignatius Breen 此時已取代Will Hays 成為電檢主管) 就認為這樣的劇情極不適合一般家庭觀眾,因此無人購買其電影版權,使到版權費大跌。一向愛撿便宜的華納認為值得一試,於是以一萬五千元的低價買下,做為比提戴維斯的劇本,但她拒絕了。而且後來又修改多次,仍不能符合Breen Office 的規定,最後華納將劇本交給製片人Jerry Wald 處理。(Davis後來說,她從未推拒這部劇本,她說她根本未見過這個劇本。這不太可能,因為當時她有權過目華納所有A級片劇本)。
Mildred Pierce 是美國郊區一個典型中產家庭主婦,與丈夫離婚後,獨自扶養一兒一女。由於女兒愛慕虛榮,她被迫努力賺錢,供女兒花用。最初做女侍,後來存錢開了餐館,之後事業擴充,成為連鎖餐廳。女兒仍不知足,要晉升上流社會,迫母親嫁給一個落魄公子。但後來她卻勾引繼父,但繼父拒絕與她結婚,她殺死了他之後,又要母親為她頂罪。故事主題是顯示一個母親對女兒變態的溺愛導致的後果。
Jerry 找了許久,都沒有人肯演 Mildred Pierce 這個角色,因為她有一個十七歲大的女兒。也有人認為這個角色太過灰黯,不易討好。後來Jerry 想到Joan,她看過劇本後也大力讚好。但這部片子的導演克提茲Michael Curtiz 卻屬意芭芭拉史坦蕙Barbara Stanwyck,因此極力反對Jerry 的選擇。克提茲前一年才因為導了 北非諜影Casablanca 名震一時,這時氣燄頗高。他還說:「她已經玩完了,我為什麼要導一個過氣的明星?」Joan 為了爭取這個角色,主動表示願意試鏡。對於她這個大明星是極大讓步。由於Mildred 是一個普通家庭主婦,因此試鏡那天她特地穿了一件在Sears 買的廉價衣服。但到了片場,克提茲仍然找理由挑剔,用手去扯她的衣服說:「我最討厭Adrian 設計的這種墊肩.」事實上那件衣服根本沒有墊肩,她居然含淚忍了。
在試鏡後,克提茲同意讓她來演這個角色,但仍聲稱她若擺明星架子,他就換人。克提茲在影城中是著名的變態導演,平時說話尖酸苛薄,從不顧人感覺。而且人品也不好。據說在他導的電影中,一定有一個女星是什麼也不做,唯一任務是供他洩慾。常在工作時,他會叫`take-5',於是大家休息,他就和那小星到化妝間休息去了。但由於他拍片省錢,效率高,因此為一些會計算的老板歡迎。才開拍一個星期,他就表示要將她開除。不論她穿什麼衣服,他都說她動了手腳,說她加了墊肩、或是改了腰身。例如她在片中演女侍時化了粧、做了頭髮,就使他極為光火,不但大聲叫罵,還用手去抹她的口紅。這一次,她哭著跑回化妝間,與她在MGM時的風光相比,她好似由天堂進了地獄。(下:Mildred Pierce 劇照。)
不過她的敬業精神,加上她的含屈忍辱,很快証明了她是有心拍好這部片,也使克提茲改變態度。她說:「經過幾個星期後,他就開始教我.」今天看這部電影片中有許多Crawford 美麗的大特寫。影劇界人士常說,看一個女明星的特寫有多少,就知道導演是否愛上女主角。雖然Curtiz 未必愛上她,但最後至少已無惡感。
在華納拍片與過去在米高梅不同,這裡一切以省錢為原則,也沒有大班人侍候她們這些明星,什麼都要自己來。但她決心改變自己、適應環境。何況自己已兩年沒有拍片,她不能再失敗。她每天最早到片場,什麼都準備好、帶齊全。她不但自己試鏡、在別人試鏡時也在場幫忙。她的苦心終於為她贏得全體工作人員的讚賞,在拍完片後的慶功宴上,克提茲居然向她道歉,說要收回過去所說的話。他說,他最初以為她會擺明星的臭架子,擺低他。但合作後才發現她是「最和善、最專業、最努力、也最有天份的演員」。她則送他一個由Adrian 設計的特大墊肩做禮物。
過去拍片時,她一向與導演及製片維持極好的關係,她之能得到這部片子,也是靠製片Jerry Wald 和她有極好的關係。在Mildred Pierce 未拍完時,Jerry就認為她的演出相當不錯,因此決定為她造勢,爭取奧斯卡金像獎。他先連絡Joan的宣傳經理Henry Rogers,要他向名記者Hedda Hopper 放話,說Joan 的演技好到使製作人Jerry Wald 十分滿意,並認為足以贏得一座金像獎。Hopper 果然中計,她打電話給Jerry 求証,Jerry 自然予以証實。結果報上刊出Joan Crawford 是本屆金像獎熱門人選的消息。一時間她接到許多向她恭喜的電話,詢問Rogers 後才知究竟。但她很擔心計畫不成,反而引起反彈,並使她丟臉。Rogers 向她保証絕沒有人知道,因為Jerry 是連華納老板Jack Warner 都沒說。不久其他報紙也跟著起鬨,紛紛揣測她的得獎機會。製作人Hal Wallis 還去找Jerry Wald,說等這部片子一拍完,就要向他借Crawford 去拍片。Jerry 問他在那裡聽說Crawford 會得獎,他說不記得了,「好像是報上說的.」Jerry 知道他的計謀成功了。
當華納發現Crawford 突然熱門起來,立即決定擴大Mildred Pierce 的宣傳活動,提早安排試映,優先招待記者。當一間公司力捧一部電影時,娛記多數也會看好這部片子。像電影雜誌Variety和The Nation都稱讚說是她從影以來最好的演出。影片在1945年九月推出時,華納也以“Joan Crawford 最傑出的演出”為宣傳重點。她為了不使影迷失望,還和丈夫到紐約參加首映,所到之處萬頭鑽動,使她再度浸淫在影迷熱情中,並恢復了以往的信心。
結果這部片不但是叫好又叫座,而且獲得七項金像獎提名,包括最佳影片及她的最佳女主角提名。這還是她參演五十多部電影之後第一次獲得提名,使她無法不埋怨米高梅,因為MGM一直當她是花瓶、沒有演技,從來也沒有提名過她。也因此她過去一直說看不起這個獎,說即使提名也不會出席。另一方面,同一年獲提名的還有幾名強勢候選人,包括演 The Bells of St. Mary’s 聖瑪麗的鐘聲 的英格烈袌曼Ingrid Bergman,The Valley of Decision 空谷芳草的葛麗亞嘉遜Greer Garson、Love Letters 柔腸寸斷的珍妮花鍾斯Jennifer Jones、Gene Tierney 等人,她實在沒有把握會得獎,因此她怯場了。頒獎禮那天她臥病在家,還請了醫生証明她確是有病。
這時奧斯卡頒獎禮在好萊塢的中國戲院舉行,她在家中聽廣播。但她並不寂寞,因為華納的宣傳人員、報社和電台的記者擠滿了她家的院子。連髮型師、化粧師也都到齊。當廣播宣佈她的名字時,她立即從床上跳起來,化粧、做頭髮,然後接受記者訪問。那天晚上除了由克提茲Michael Curtiz 親自將金像獎送到她家外,許多影星也來到賀,包括在片中演她女兒的Ann Blyth,她的兩任前任丈夫Fairbanks 及Franchot Tone 也都拍了電報來賀。梅爾也來了電報,還說他也投了她一票。落選的Ingrid Bergman 也在電報中向她道賀。一個晚上她都在開香檳慶祝,她的病不藥而癒。(下:鍾歌羅福在家中床上領獎。)
Jerry Wald 的宣傳造勢手法,在當時是破天荒的。在內幕逐漸傳出後,很多人不以為然。但是後來在影城,影星們聘請宣傳人員為影片、及為自己造勢,成為必然的行為。到今天,電影公司及影星如果不擴大宣傳攻勢,幾乎沒有得獎的可能。
至於Mildred Pierce 的受歡迎相信與劇情的灰黯、及攝影手法的特殊效果有關。在大戰之後,好萊塢受歐洲影響,開始拍一些探索人性黑暗面的電影。同時在攝影上也開始注意強調暗影的效果。Crawford 就說,她注意到攝影師Ernie Haller的劇本上畫滿了圖表,她問是否為了`特殊打光效果'﹖他回說是為了`特殊陰影效果',這使她立即肅然起敬。因為在米高梅時,什麼都要光明的、完美的,現在卻要突出`黑影'。雖然過去幾年也拍過幾部這類電影,如: The Maltese Falcon 馬耳他之鷹 (1941), High Sierra 狂徒末路 (1941), The Letter香箋淚(1940) 等,但由這部片起才算正式展開了華納的film noir 時期。
就在她的事業展開第二春時,她的婚姻卻又結束了。她和Terry 在新婚時確曾十分甜蜜,但很快就出現裂痕。Terry 說,Joan 一開頭就當他是秘書、或是管家。例如她會將家事都細細分配好,要家中每一個人照做,而他的任務就是監督每一個人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包括兩個孩子在內。Joan 的家務時間表幾乎是每十五分鐘一個環節,各人都要依時間表完成每一件工作。Terry 比較疼小孩,有時會溺愛他們,Joan 就會發脾氣,認為他寵壞孩子。有人說,Joan 甚至連他們的房事都排在時間表上,不可更改。最後他們間轉變成冷戰,甚至沒有爭吵,連孩子也感到家中氣氛不對,很少有笑聲。據說在拍Mildred Pierce 時,Terry 已搬出她在Bristol 路的房子。由紐約回來時她就決定離婚,並將離婚消息給了Louella Parsons 做獨家。
她在1946年二月二十五日向洛杉磯法庭訴請離婚,據說她還付出一筆錢給Terry。這次婚姻和前兩次一樣都只維持了四年。在法官面前,她對記者說:「我不會再經歷另一次婚姻,我受夠了.」但是她希望有大家庭,於是又開始進行領養手續。這次她一口氣領養了兩名女嬰,雖然她們沒有血親關係,她卻叫她們雙生兒,而且她們也確實長得很像。她為她們取名Cynthia (Cindy) 及Cathy,為她們穿一樣的衣服、梳同樣的髮型。
解脫了婚姻的束縛,她又恢復自由身。重要的是,她又恢復了過去的聲望和地位。前一年她還被圈內人視為過氣人物,人們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她又炙手可熱,成為影城中最成功的復出事例。劇本每天都湧到她的門前,記者們又想起了她,而她也全力配合,永不讓人失望。她談她的婚姻觀、她談電影、她談劇本、談導演,報上又恢復了有關她的長篇報道。她的一批最忠實的影迷繼續擁護她,對她的消息如饑若渴的吞食。只有這批影迷,在她最低沉的時候仍然支持她、鼓勵她。她自二十年代起就按月寄出的影迷通訊一直未曾中斷,目前仍由紐約寄出到全美各地影迷會。
由於她又恢復單身生活,加上戰爭的結束,她又開始在家中開豪華的派對。女記者Hedda Hopper 說,她是好萊塢最熱門的女主人。剛剛得了金像獎,又換了新髮型,男士們再度包圍她。在好萊塢,男女關係也隨當紅程度成正比,越紅的人,身邊追求的人也越多。
為了開派對,她找尋名目。一名初到華納報到的瑞典新人,在公司內初次見到她,她就說要為她開派對,令這名新人受寵若驚。結果她沒有食言,為她在華納服裝部借來禮服,當天又派轎車去接她。花園中架起了粉紅色帳蓬,請來二十人的樂隊演奏,數十名男女侍者在場招呼。貴賓多是些熟面孔:Gary Cooper 夫婦、Tracy和Hepburn 這一對、Cary Grant、Jimmy Stewart、Bette Hutton、Claudette Colbert、Rex Harrison、Mike Todd....。但她在此時向記者吐露:「人人都以為,好萊塢單身男女過的是最多采多姿的生活。其實我經常感到寂寞.」
得到金像獎後,她在華納的地位也提高了,她甚至可以挑選她喜歡的劇本。當Jerry Wald 在籌備重拍1920年拍過的Humoresque 時,她就表示有興趣演劇中女主角的角色- 一個富有、但十分自私、又有自我毀滅傾向的女人。Jerry 對她說,這個角色戲份不重,因為重頭戲在男主角John Garfield 飾的小提琴家身上。但Joan 說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角色是否有得發揮。結果因為有她的演出,原來在計劃中屬輕量級的影片,立即成了大製作。製片費提高了,華納還請了原來在MGM為她設計服裝的Adrian 來為她設計服裝。(Adrian 在離開米高梅後,目前自己開業)。並請了著名的提琴家Isaac Stern 演奏片中的小提琴曲子。
男主角約翰嘉菲德John Garfield 也是出身百老匯舞台,與佛蘭蕭Franchot Tone 是同屬Group Theater 的台柱。他也和Tone 一樣投靠好萊塢,使到Group Theater 解體。他對Crawford 這種有派頭而無演技的明星當然也是沒有好感,他的太太更擔心自己的丈夫會被這個影城中著名的勾魂女人給勾了去,Garfield 還向太太保証無此可能。但片子開拍不久,她就贏得了Garfield 的好感。她甚至在每天看毛片時,建議導演將Garfield 的某些鏡頭重拍,使他萬分感激。不久就有人看到他們約會了。有人見到他們初次見面的情景,Garfield 說:「妳就是大名鼎鼎的Joan Crawford了.」Joan 高貴的伸出手來,但Garfield 沒有跟她握手,卻去握她的胸脯。Joan 含嗔帶怒的說:「你這個壞蛋.」但轉口又低聲說:「我想我們可以處得很好.」他們果然十分投機,Garfield 還將剛剛譯成英文的蘇聯作家Stanislavska 寫的表演理論An Actor Prepares送給她,她很喜歡這本書,還買了一百多本分送朋友。由Garfield 及Tone 兩人的作為可以看出,許多在舞台上充滿了理想、平時理論不離口的理想主義者,在到了好萊塢之後其表現與其理論完全背道而馳。使人難免不懷疑他們的理論基礎。
Humoresque 銀海香魂 (1946)上片後賣座極好,她本人也頗受好評。於是她重新與華納簽約,這次她得到在未來五年內、每年兩部片、每片二十五萬元的片酬。此外她有權選劇本、導演、合作演員、攝影師、及服裝設計。如果公司沒有合適劇本,她可以在外接戲。
隨後她為華納拍了一部Possessed,這部片與她在1931年在MGM拍的那部 Possessed 毫無關係,只是片名雷同。她演一名患了狂想症的人,因為得不到愛人(Van Heflin范海弗林飾) 而將他殺死。為了準備這個角色,她看了幾十本有關精神病人的書,並親自到精神病院去觀察精神病患,以了解他們的行為及反應。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飾演這種被認為是困難的角色,因此她全力以赴。而剛剛得到的那本表演理論的書也正好派上用場。
Possessed 作繭自縛 (1947) 的導演是Curtis Bernhardt,他剛剛導完比提戴維斯的A Stolen Life,因此常在片場中把她叫成Bette。當他第三次犯這個錯誤時,Joan把身邊的皮包朝他扔過去。最近拍戲時,她的脾氣比過去壞很多。如果在拍特寫時,燈光打得不合她意,她會立即以頭痛為由離去。在每月經期時,她也拒絕工作,說拍出來的效果不好。但她的用心,仍然使製片Jerry Wald 滿意,並再度提名她得金像獎。
此時Jerry 又建議她為福斯公司拍戲,因為一名流亡導演Otto Preminger (奧圖‧柏明加) 在福斯執導Daisy Kenyon 情迷意亂 (1947),認為角色很適合她。而且福斯的老板塞納克Darryl Zanuck也親自邀請。Joan 的條件是要亨利方達Henry (Hank) Fonda 及丹納安祖斯Dana Andrews 演劇中兩名男角。這是難度相當高的要求,因為在這部片中,主角當然是飾 Daisy 的Crawford,因此兩名男角都是配襯,而 Fonda、Andrews 也都是地位頗高、獨當一面的明星。沒想到他們都同意了,Fonda 是因為正希望與福斯解約,而拍完這部片他就可以快快走人。Andrews 這時屬於福斯公司,他的律師警告他不能輕易推片約,否則將付出巨額賠款,他才只好答應。
在影城中,亨利方達一直是眾女星追逐的目標,Joan 也不諱言既使與他有春宵一度也就夠了,但Hank 一直沒有反應。在拍戲時,Joan 的慣例、以及她在合約中的條件,都使片場中維持在華氏58度(攝氏15度)的低溫,使到兩名男主角都嚷著要感冒。有一天Hank 還穿著熊皮大衣到片場。於是Joan 開玩笑的送了兩人各一件長內衣做禮物。此外為了對Hank 特別,她還打了一件內褲給他,這內褲極小,小到只夠兜起他那小弟弟,而且上面還鑲上許多不同顏色的寶石。據說方達收到後,看了許久都不知是什麼東西,後來經大家研究後才明白。當天拍的鏡頭中,有一幕是他抱著Joan 上樓梯,這時她在他耳邊輕聲問:「今晚可不可以試試那內褲給我看?」Hank 一聽嚇到幾乎失手將她掉到地下。這事還是Joan 自己說出來的。
導演柏明嘉Preminger 是在大戰爆發後,與比利懷德Billy Wilder、Fritz Lang 等一些歐洲導演一起逃亡到美國。他們並將歐洲的一些新拍片技巧帶到美國,例如用低燈及暗影方式拍攝,或描述社會及人性中黑暗的一面為主題。也就是這時流行的film noir 的方式。當時許多明星都喜歡拍他們的片子,以求突破。
Preminger 說,在拍Daisy Kenyon 第一天,他回到家裡,就發現花園中出現一批新傢具。原來在拍片之前Joan 曾到他家中討論劇本,見到他庭院中的傢具都已殘舊,因此才訂購一批新的給他。在片子拍完後,她又送了一副金袖扣給他。後來他發現,原來每一位為她導過戲的導演都會收到她送的金袖扣。有一次在宴會中,他見到居然有四名導演都戴著她送的一式一樣的金袖扣。他們彼此見了都會心一笑。
除了導演和製片外,她和在米高梅時一樣,對每一名工作人員都一樣的攏絡和熱心,除了送禮物外,還記得他們家人的生日、甚至寵物的名字。對於記者她更是一直維持友好的關係,包括攝影記者在內。因此一些記者對她十分偏坦,而且保護她。例如記者知道她喜歡正面影相,因此儘量不拍她的側面。如果她和一個有家室的男友在一起,記者也會合作,不拍他們的相片,即使拍了也不會用。
在這樣友好的環境之下,她的消息不但常常出現,而且都是正面消息。例如記者報道她的四十萬元年薪是華納最高片酬記錄、好萊塢女記者協會選她為全國最合作的女明星。此外她還經常獲選各種風雲人物,如歷史上最常曝光人物、全美國最美麗的母親、美國最有條件的女單身漢等等不一而足。
一直以來,她在拍一部新戲時都會和製片或導演維持極為友好的關係,因此在拍片時她總可以得到最多的方便,例如多一些戲份、多一些特寫、及在她狀況最好的時候拍她的特寫等。因此過去和她合作的女星都很難與她爭風頭。現在她年事漸長,更難與年輕一輩的女星爭長短,因此人事上的有利條件對她就更重要了。
除了導演和製片外,她和編劇及合作的男明星也儘量維持親蜜關係,許多更理所當然的成為她的入幕之賓。過去在結婚時她已不忌諱與其他男人相戀,目前對她來說就更無禁忌了。這段時期成為她閨中常客的除了製片Jerry Wald、編劇Joseph Mankiewicz 等人外,還有導演文生雪曼 Vincent Sherman、David Miller、Robert Aldrich,及編劇Donald MacDonald 等。至於男明星更如恆河之沙,數不勝數。這時她的大女兒Christina 已經懂事。她後來說,在她不到十歲時,母親就叫她擔任迎賓的工作。她要她叫這些人為`uncle',當他們到達時,她就帶他們先去酒吧,為他們調酒。然後帶他們去母親的房間。如果他們要出去,這男士就在她房中等她換衣服、化粧。(文生雪曼後來在自傳中說,他跟 Crawford 的情緣持續了三年之久。下圖:Crawford 跟導演文生雪曼在一起。其實雪曼除了跟她好過,他也跟貝蒂戴維斯,女星麗泰海華斯Rita Hayworth 好過,不過跟Crawford 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久。其實他的太太都知道,只是認為是工作上的需要。)
這時Joan 的脾氣變得更大。一方面她要求身邊的男人對她完全馴服,但一個聽話的男人又會使她很快失去興趣。因此一個男人若要長期維持她的興趣,還要能制服她。為此她和這些男人經常打成一團,而她很多時還會被打傷。有一次她女兒聽見母親在房中尖叫,她怕母親受傷,趕到母親房中,見到導演Vincent Sherman 正在打她的母親。她母親則躲在一張椅子上哭泣。Tina 跑去用手打Sherman,後來Joan 將Sherman 趕走。但幾天後,當Sherman 又來造訪時,Joan 卻要女兒向uncle Vincent 道歉。而且據Tina 說,Sherman 還不是唯一打她母親的男人。
另一個經常與她大打出手的是年輕英俊的律師葛里鮑澤Greg Bautzer。他比Joan 小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帥氣,皮膚晒成健康的棕色,當時好萊塢很多女星都追求他,他也一一與之週旋,徘徊在花叢中。
鮑澤Bautzer 曾是Lana Turner (拉納‧透娜/ 蓮娜端納)的男友,時常公開出入,他還送了一枚鑽戒給她,然而卻無意與她結婚。但年方十七的Turner 卻當了真,準備要和他結婚。Joan 知道他們的關係,決心拆散他們。她有一天約Turner 到她家坐坐,「喝咖啡、聊聊天」。天真的Turner 不知有什麼事,但仍赴會。她說,Joan 一見到她就拉住她的手坐下說:「親愛的,妳知道,我比妳大些(她其實比她大了二十歲),因此有些事我懂、妳不懂。妳現在年輕,很多事只看到一面,但常常真相不是那麼單純,....親愛的,我想我應當告訴妳,Greg 已經不愛妳了。其實他有好一陣子不再愛妳了,我不忍心見妳這麼單純,還以為他是愛妳的。Greg 和我之間才是真的,他只愛我一個,可不知道怎麼跟妳說.」
Lana 說她本來不信,但Joan 繼續好心的勸她,使她哭著回去。一怒之下嫁給了她本來並不那麼喜歡的樂隊領班Artie Shaw。但那時鮑澤的事業、年紀都不足以應付Crawford 的名聲,及生理上的需要,因此他們也在交往一陣之後就散了。隔了七、八年後Joan 得了金像獎,Bautzer 重新展開追求,兩人又再續前緣。鮑澤追她時,每天都送她新鮮蘭花,有時成打的送。後來又送她珍貴且別具心意的首飾。但他也不吃虧,當他得到她歡心之後,她也送他一輛黑色敞蓬卡迪拉克。初時他們似糖黐豆一樣的親蜜,有一次英國作家Noel Coward 和他們一同晚餐,他說一整晚他都只見到Joan 的左肩,因為她一直別過頭去望住她的Greg,根本無暇顧別人。
由於鮑澤年輕英俊,又不會與她搶出風頭,因此是最好搭配。她對鮑澤與對其他男人一樣,要他走在她身後,如果他走得太近,她就會用手肘撞他。此外他還要為她提毛線袋、抱著她的小狗。吃飯時為她將餐巾鋪在她膝上。當她拿出香煙、他就要為她點火。鮑澤除了屈服在她影后頭銜之下,對她也真的愛慕,因此對這些規矩也不在意。而他也是唯一做這些事而不失男人味的人。
鮑澤的缺點是好喝酒、賭博及打架。有一次他酒後通宵賭博,開車回家時撞上郵筒,第二天上了報紙。一向注重形像的Joan 十分生氣,不聽他的電話,並和別的男人出去。鮑澤為了報復,也和女星Merle Oberon 約會。Joan 就帶著孩子到紐約渡假,一去幾個月。四個月後鮑澤到紐約去賠罪,又送了不少禮物,她才和他一起回加州。
鮑澤和她的兒女相處很好,特別是男孩Christopher,因為Chris 從小缺乏父愛,鮑澤就經常和他一起玩球打鬧。但Joan 對兒女管教十分嚴,不喜歡他們和大人瘋。她在責怪孩子們時往往連鮑澤也一起罵,好笑的是,她要鮑澤跪下認錯。鮑澤以為自己聽錯,但她說:「你如果真的認錯,就要跪下,以前佛蘭蕭都這樣.」Bautzer 拒絕認錯,繼續和Chris 玩球。很多年後他因為好奇,去問Franchot 當初是否曾下跪,佛蘭蕭大方的承認了。他還說這不是什麼大事,他不在乎。
由於鮑澤十分愛她,卻又處處不妥協的作風,因此他們間經常展開武鬥場面。有一次爭吵之後,Joan 不聽他的電話,也禁止傭人讓他進門。到了半夜,她聽到臥室外花園有人。原來是鮑澤由牆壁及陽台攀爬到她的窗口,途中跌下幾次,身上也割傷多處。但兩人立即言歸於好。但有很多次卻沒有這麼順利,鬧到鄰居都聽到,要勞動警察解決。有一次鮑澤就爬到屋頂躲避她的追打,惹來鄰居圍觀,若不是她與新聞界關係好,早就上了報。但她不認為這是什麼丟臉事,至少在熟人面前她不隱瞞。一天她見到女記者Adela Rogers St.Johns,她把她拉到一邊,扯下墨鏡讓她看她的黑眼圈,還十分高興的解釋:「他愛我.」好像在展示一件戰利品。
她和鮑澤的關係也是維持了四年,和她前三次婚姻一樣久。有一天,她們到酒店參加Louis B. Mayer 梅爾辦的一個宴會。Joan 穿著綠色緞子晚禮服,上面有大朵紅色的玫瑰鑲在縐折中,豔麗萬分。鮑澤則著全白禮服相陪。但在飯後鮑澤卻和女星(舞星)Ginger Rogers 跳了兩支舞,她在座位上氣得全身冒煙。一向以來,和她出去的男士都不可以和別的女人跳舞,而她卻可以和別的男人跳舞。而且在她跳舞回座時,男伴必須在位置上等候。因此Bautzer 的行為使她難以忍受。當晚她開車和鮑澤一起回去,開到郊區她說輪胎有問題,叫他下去查看。當鮑澤下車時,她立即將車子開走。留下他一個人、半夜兩點鐘在荒郊野外、穿著白色燕尾服、一步一步走回去。自此兩人散伙,而且鮑澤真的開始和Ginger Rogers 約會。
鮑澤事後承認,和Crawford 在一起的幾年,有許多值得回味的地方。他對倫敦一份報紙承認:「和Joan 在一起實在是驚濤駭浪,至今我面上還有疤痕,都是她用酒杯砸的.」此外Bautzer 說,最令他回味的是與Joan間的性關係:「和她在一起一晚,勝過和別的十個女人一整年的性經驗。」
她女兒說,這個時期每天晚上幾乎都有不同的男人造訪。一天她打開門,見到一位光頭、半裸的吉普賽人,相信她見到的是光頭影帝Yul Brynner (尤伯連納)。至於Crawford 與尤伯連納間的關係就要看出自誰人之口了。據尤伯連納之子Rocky在傳記中說,當他父親還未成名時,隨劇團到洛杉磯演出,那時他已在眾女星圈中頗有盛名。Joan Crawford 在看完劇後到後台去看他,連客套話也不說,就邀他到她家小坐、喝杯夜酒。她叫他先洗個澡,她的司機隨後會來接他。當時27歲的尤伯連納還未演出國王與我The King and I(1956),Crawford 的名氣仍然能夠將他嚇倒,何況他在這方面一向也有探險精神。但他兒子說,他那天的經歷卻使他倒足胃口。他說當他被迎入內廳後,隨著聲音引導進入Crawford 的臥室,那是一間包括酒吧及化妝間的大套房。見Joan 正躺在長椅上,身上只穿著睡袍,好像正等人來為她服務。在尤伯連納走紅之後,她還到紐約的後台看他,Brynner 也曾專程飛到西部與她幽會。這種純肉體的關係斷斷續續維持數年之久。
她因為喜歡孩子,因此先後收養了四個小孩。但她對孩子們管教甚嚴,例如每天幾點鐘做什麼,都有規定。她一直說她自己因為自律甚嚴,所以才有今天,但她的孩子們就沒有這個認同,因此反叛性極強,經常與她發生衝突,特別是兩個大的孩子。在家中她每天都把孩子們打扮得整整齊齊,見到客人時,女兒要行屈膝禮,男孩要鞠躬。在有客人時,未經大人允許,小孩子不可說話。女星海倫海絲Helen Hayes 有一次帶兒子James 到她家做客。Jim 與Chris 年齡相當,因此Chris 很想說話。但他必須每次都問母親:「最親愛的媽咪,我可以講話嗎﹖」(Joan 要兒女們叫她`Mommie Dearest')。
她不喜歡兒女們有物質得來太易的感覺,以免寵壞他們。有一次,Christina 不肯吃帶血的牛排,Joan 苦勸之後她都不肯吃。於是她說在她未吃完這塊牛排之前,不准她吃任何其他東西(除了牛奶)。結果那塊牛排端進端出了好多天,終之要她吃完。
孩子們生日時,Joan 一定為他們開生日派對,請來大批孩子們玩。通常還有馬戲班、小丑等節目。當Tina 九歲生日時,當天早上她和母親頂嘴,但取消派對已不可能。因此她罰Tina 不能參加自己的派對,只能在窗口看別的孩子玩。又如聖誕時,如果孩子事先偷拆禮物,她就會沒收他們的禮物。然後孩子們要每天依足規定做好份內的事,才能再一一賺回自己的禮物。
Chris 睡覺時會踢被子,因此自小在睡覺時就被用有鎖扣的繃帶綁在床上。她並不覺得這是不對的,朋友造訪時,她還帶朋友參觀。很多時朋友大為吃驚,她還說這是為了孩子的好。據說Chris 晚上想上廁所,求姊姊幫他鬆綁,Tina 都不敢,因為怕母親責備。
Chris 因為受不了母親的責罰,加上從小缺乏男性長輩的監督和愛,因此九歲時就曾離家出走。後來逃家成為他的例行逃避方式。Joan 的異性朋友中,有些比較敢說話的,曾勸她對兒女寬鬆些,因為他們畢竟是孩子。導演Curtis Bernhardt有一次就對她說:「Joan,為什麼不讓他們像孩子一樣?」她一聽大怒,立即停車趕他下車。年輕小生Cesar Romero 也忍不住對她說:「上帝,他們還是孩子。妳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緊張?」
Joan 的好友Dorothy Manners 說,Joan 是個好人,但她唯一的盲點就是對孩子們太苛。「她把他們都打扮成童話故事裡的小孩一樣,要他們鞠躬屈膝有如卡通人物。她還以為自己是完美的母親。她一直以為,沒有教養、沒有規矩的人長大後是會受罪的.」(下: Joan領養了四個孩子,終於感到自己是一個圓滿的家。但是因為管教過嚴,經常受批評。)
Joan 的朋友分析她是因為自己幼年得不到幸福童年,因此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好母親。又或者因為她自己受到虐待,因此她以為這才是正確的教育方式。不過也有人認為她不如外傳的嚴厲和苛刻。男友之一Joe Mankiewicz 就認為Christina 是一個很難管教的小孩。「她很會找麻煩,有時是欠揍.」作家Larry Carr 和女星Myrna Loy 後來和Christina 相處過,也說Tina 是一個有心機、難管教的`小怪物',有時她故意折磨母親,讓她打她。Myrna 並且說,Christina 很自私,而且自以為是。此外,她那一對雙胞胎就和母親處得很好,Joan 對她們也從未有過怨言。
然而Joan Crawford 家中即使真的有什麼問題,電影雜誌和她的影迷月刊也都見不到。報上登的都是她的快樂家庭的相片。她非常重視形像,經常邀請記者到她家中拍攝她及孩子們的生活照。她給孩子們穿上相襯的、成套的服裝,完美的髮型和鞋子,像雜誌上典型的幸福家庭。因此她還當選過全美婦女團體選出的模範母親獎。
雖然她現在擁有影后頭銜,但並不表示有機會拍好片。由於她的年齡,適當的劇本越來越少。因此她每天都在尋找可用的劇本。1948年 (她43歲時) 看到 Flamingo Road 的小說,認為是可造之材,向華納爭取演出 Flamingo Road(1949)。在片中她飾一名巡迴表演的歌舞女郎,在南方一個小鎮上受困時,與當地副警長相戀。但警長嫌她出生不好,阻止他們結婚。並安排副警長和良家婦女結婚,而且以娼妓罪名加害於她。後來她與一位更高權位的人結婚,但警長仍企圖加害。在一次爭執中,她失手殺死了警長。最後是在監獄中等候審訊。雖然劇情十分曲折,並由 Michael Curtiz 導演,但卻予人不近情理的感覺。推出之後影評不佳,但因為有她的影迷支持,仍然賣座。
目前她一年有一部片拍已是不錯。在1949年,她只在一部 Doris Day (桃樂絲黛)的電影 It’s a Great Feeling 中客串演出。同片客串的還有Gary Cooper、Danny Kaye、Errol Flynn、Ronald Reagan 等十多人。他們大多是演回他們自己。
由於沒有好劇本,她又回到老路上去演因窮而受迫害的女人。1950 年的The Damed Don't Cry 就是這樣的片子,內容比Flamingo Road 還要曲折、無稽。結果又是失敗之作。幸好同年她被借到哥倫比亞拍 Harriet Craig,是1936年的舊片重拍。(Rosalind Russell 的 Craig's Wife)。她飾女主人翁Harriet,是一個專斷獨橫的女人。她視自己所住的豪廈為一切,連丈夫也比不上她的傢具的重要。當她發現丈夫的新工作可能影響她的生活方式時,還到丈夫公司去阻止他昇遷。最後丈夫忍無可忍,將她心愛花瓶打破,憤而離去。剩下她一個人獨守在她的大屋中。這樣一齣誇張的喜劇頗有令她發揮的地方,而且她自己加了一些細節也極為討好。例如她禁止丈夫和他的朋友弄髒她的地毯,其實就是她自己的寫照。加上導演 Vincent Sherman 細膩的手法,因此影評人對她及對影片本身都有相當好的評價。
由此時起,拍片時她就將片場當家。她在片場中的化妝間已擴充為有三個房間的單位。每天拍完片,她在片場中的廚房中煮飯,吃完飯後讀劇本,並睡在片場中。這証明了她雖然是舉世知名的紅星,過的卻是孤獨的單身生活。
可能由於她感到生活的空虛,原有的一些怪異行為就更為嚴重。例如潔癖就使她可以消耗她過多的時間和剩餘的精力。每到一個新地方,例如旅館,即使是五星大旅館的總統套房,她一進門就要用自備的四、五種清潔劑、消毒劑把馬桶和浴室都刷洗一遍,才敢使用。有一次工人到她家裝了一個新的馬桶,工人在臨去前用了一次,她立即叫工人拆了又裝過一個新的。在她發現塑膠沙發套後,她的傢具全都用套子罩住。在未有塑膠套之前,她不知丟了多少幾乎全新的沙發。
也有人注意到她喝酒的情況更嚴重了。她聲稱自己在三十五歲之前滴酒不沾,也許現在是彌補回來。由雞尾酒開始,進而喝純烈酒。現在人們看到她在赴宴前將純度一百的烈酒放在手袋中。
她也不時單獨出席宴會,通常是很遲才到、然後很早離去。藉口是家中有四個孩子沒人照顧。(事實上她家中一直請了女僕及保母照顧孩子們)。在離去前,她會在眾人中尋找可喜的男性,然後叫他們送她回家。被點到的男性多數是感到莫大光榮。一名曾跟她回去的地產商人讚她身材好。他說,她雖然不高,但是肌肉結實、肩寬、臀部小而結實,身上沒有多餘的肌肉。和她在一起,令人忘了自己是誰。她最常挑選的是剛成名的新明星。Kirk Douglas (寇克道格拉斯) 的成名作 Champion 上映時,她發了一封電報給他道賀,電報中附上自己的電話號碼。當晚他們就一起出去晚餐,Kirk 說,Joan 會安排好一切。男人到她家停好車,開她的 Cadillac 出去。(她有兩部卡迪拉克,若有一輛壞了,還有一輛候補)。去她挑選的餐廳,然後回家享受人生。
Kirk 說,一到家,還在走廊,她就脫下衣服,他們就在走廊做愛。事後她帶他到樓上去看孩子們。(他說,他們都被綁在床上。)他又說,跟Crawford 做愛十分公式化,「沒什麼溫暖或感情,我很快就離開了.」
諧星Jackie Gleason 也曾為入幕之賓,並見識到她的潔癖。他們在一個派對上見面後,一起回到她家。他說:「她真是乾淨,我沒見過那麼乾淨的人。在我們完事後才幾分鐘,她就跳起來整理床鋪。我人還在床上呢.」
那時候她也喜歡一個人開車在加州的公路上無目的的行駛,有時一開幾百里路。除了她的法國小狗,誰也不帶。她會隨便在路邊找一間旅館住下,有時她在餐廳用餐,被人認出時她會很開心,有些還是她的影迷。有時候,客人們會打賭「這個女人是否真的是 Joan Crawford?」用這種方式,她遊歷了一些過去沒有機會遊歷的地方。
最初她送兒女們在好萊塢上當地的公立小學,但在長女 Christina 十歲時,她就送她到洛杉磯南面的 Chadwick 住宿學校。也許她認為這種私立學校管教比較嚴,也許因為她自己無暇再管教他們。後來兒子Christopher 及妹妹長大後,也都送入這間學校。Christina 說,最初她每個週末都回家,有時母親還親自接送。後來變成一個月、甚至一學期才回家一次。不過母親經常打電話到學校,許多時還向校長查情。由電話中她覺察到母親飲酒情況更嚴重了,因為由她說話可以覺察出她的神智不清,而且第二天會完全忘了前一天說過的話。
1951年初,她建議華納將百老匯成功舞台劇 Goodbye My Fancy 搬上銀幕。但在劇本經華納改編之後不倫不類。這電影如果單純是一部愛情倫理片還可以說有看頭:她是一名成功的國會議員,被母校安排授予榮譽學位。她回到母校懷舊一番,而那個校長就是當年與她相戀的歷史系教授,當時因為這醜聞她被逐出學校,但一直保護這教授的名譽,沒有公開他身分。現在這校長再跟她求婚,她也很高興地接受了,但最後卻因為見到校長沒有魄力,拒絕放映她帶去的一套宣傳片,(雖然後來校長被女兒說服,又播映了),她卻對校長失望,取消婚約,反而接受一位戰時在歐洲認識的攝影記者的求婚。這樣的劇情宣傳意味太濃,而且那校長是由Robert Young飾演,那攝影記者卻是由 Frank Lovejoy飾演,他多數是飾演黑色影片,模樣也粗魯得像貨車司機,與溫文爾雅的Robert Young不能相比。而那宣傳片說的是學生應當有自由思想,又是批判當時的保守主義,總之是十分無稽,前後不貫通的電影。而她在下一年拍的This Woman Is Dangerous 更是胡鬧,使影迷們不禁要問她為什麼要接拍這樣糟的劇本。
在拍Goodbye My Fancy 時,她已四十五歲了。一天華納老板Jack Warner 把導演文生雪曼 Vincent Sherman 叫去說,他不想在片中有太多Crawford 的特寫。雪曼問他為什麼。華納說:「她太老了,拍特寫不好看.」雪曼辯稱,在一部片中,如果別的演員都有特寫,獨獨她沒有,她那麼聰明的人會不疑心嗎﹖她會鬧翻天的。但華納堅持,他說:「我是老板,這裡我管事.」不過Sherman 到最後還是沒有照華納的意思去做。但Joan 自己心裡有數,拍特寫對她是越來越大的挑戰。她早已通知各導演,下午三點後就不再拍特寫鏡頭。即使這樣,拍出來的效果總是大不如前。(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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