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Baby Face

2019-01-27 20:59:24

這是1933年華納公司推出的黑白片，當年好萊塢的檢查制度還未開始，因此說是 pre-code 的電影。通常我不會特別強調這事實，不過這電影就要特別指出，因為這內容在1934年好萊塢實施 Hays Code之後，應當不可能出現。事實是，這部電影就因為被批評內容太過傷風敗俗，是被用來推動Hays Code開始實施的幾部電影之一。

電影女主角是芭芭拉史坦惠 Barbara Stanwyck，她演一個靠色相上位的女人，有很大的發揮機會。男主角是喬治布蘭特George Brent，但他其實戲份不重，這電影的戲份都集中在女主角身上。另外要提的是，後來大紅的約翰韋恩 John Wayne (尊榮)在這電影中有一個不到兩分鐘的角色，不注意就看不出來。我剛剛介紹了約翰韋恩在1933年拍的兩部片子：Somewhere in Sonora ，及The Man From Monterey ，而他在那一年一共拍了11部電影，而這部片子正好在前面兩部片之間拍的，他當時演出的片子都是 B 級片，也都是以他為主角，而這一部級數高些，所以淪為咖哩菲。(下：約翰韋恩在片中與芭芭拉史坦惠演對手戲，片中試圖約會她。看得出他還非常拘謹，所以還在磨練中。)

另外，這電影的劇本是基於著名製片人塞納克Darryl F. Zanuck寫的故事改編的，他從默片開始，負責製作的電影達到150部，(後面附註他製作的部分電影名單)，但很少人知道的是，由他寫的故事改編為電影的也有八十部，真是多才多藝。另一個形容詞是：藝多必精。因為在好萊塢，最缺乏的就是好的劇本，好的故事。所以能夠寫故事的人當然要出面幫一把。

這電影中文名被叫作是娃娃臉，我覺得沒意義，事實是英文名Baby Face都與劇情不合。只因為女主角小時候被人叫做Baby Face，而電影中也一直有一首叫做Baby Face的音樂伴和。但是女主角既沒有一副娃娃臉，劇情中也沒有她是用娃娃臉來引誘男人的情節。不過知道製片及故事原著塞納克的為人(見最後)，可以想像他是要讓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女孩學壞，做壞女人，有意淫的味道。

劇情：

女主角莉莉Lily Powers是於禁酒期出生於賓夕凡尼亞州的小鎮，她每天在父親開的地下酒吧裡幫父親Nick招呼客人，每天都被酒吧的客人吃豆腐，習以為常。而這裡的酒客都是下層階級，只有一個修鞋匠 Cragg 算是有些文化，Cragg 經常借書給她看。不過他喜歡尼采，莉莉就覺得太深奧，無法接受。(下圖：莉莉與 Chico 在酒吧中。)

一天她父親拿了一個政客的錢，就安排她和那個政客睡覺，莉莉不肯，還打了那個政客，那政客憤怒離去說要報復，結果 Nick 酒吧的酒窖當晚就被人縱火，當Nick去救火時喪生火海。

面對這局面莉莉非常徬徨，不知道何去何從。這時 Cragg 就對她說，她可以做出一番事業，只要她到一個大城市去，那裏到處是機會。而且她樣貌不錯，可以利用男人上位。

莉莉就聽他的話，帶著黑人女傭Chico，坐火車到了紐約。即使在坐火車時，也因為沒錢買票，先就讓票務員「佔」了自己便宜。在紐約街頭見到那些女子穿著皮草，坐著豪華轎車，她決心要像她們一樣。

她先到一間銀行Gotham Trust，因為沒有適當的工作經驗，她沒有受雇的機會，但是她用挑逗的語氣，征服了第一個主管，被派到檔案部門工作。在檔案部，她和一個男同事Jimmy拍拖，Jimmy見她有野心，就介紹她見自己的上級Brody，她很快和Brody搭上了，利用他又升了一級到貸款部門。

一次當她和Brody在女廁廝混時，被上司史帝芬斯Ned Stevens發現，史帝芬斯開除了Brody，但是當史帝芬斯要開除她時，她就故做可憐狀，說是為生活所逼，迫於無奈，這位史帝芬斯見她楚楚可憐，不僅沒有開除她，還升遷她到會計部。

史帝芬斯原來非常正派，而且就要與公司的第一副主席卡特J. P. Carter的女兒安妮Ann結婚，居然被她引誘了，兩人展開地下情。但她還不滿足，一天她聽說安妮要來公司探望未婚夫，她就特意支開了史帝芬斯的女秘書，自己跑到史帝芬斯的房間與他親熱，這時安妮進來見到，憤怒離去。

史帝芬斯去找未來岳父卡特解釋，卡特叫他與情婦一刀兩斷，但他遲遲無法跟她了斷。於是卡特與銀行一班董事商量好，由公司出資一筆錢，親自拿去跟莉莉談判，但她不要錢，只是訴苦說自己無親無故，又沒有錢，卡特又見她一副惹人愛憐相，被她吸引，於是將她包養，買了公寓，甚至有一個男管家butler，加上有Chico做女僕。這時她的日子過得相當好，每天逛街過日子。

但另一邊史帝芬斯仍然對莉莉念念不忘，他找到莉莉的住址前去哀求她，要求復合，甚至向她求婚。但莉莉拒絕。過了一天他再到同一住址，闖到裡面才見到未來岳父在裡面，憤怒之下，他將卡特射殺，然後自殺。

這在銀行界是重大醜聞，Gotham銀行必須出面解決。這時董事會聽說，莉莉將以一萬元出售自己的日記給一間八卦雜誌社，就召莉莉到董事會，說願意給她一萬五千元，叫她不要出售日記。但她說她志不在錢，她只希望誠實地找份工作，重新開始。

這時銀行剛剛選出創始人的孫子寇特蘭Courtland Trenholm為主席。寇特蘭聽她說要好好工作，就給她在巴黎的分社安排一個工作，讓她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她勉強同意了。

不久寇特蘭到巴黎出差時，意外發現莉莉仍然在那裏工作，而且因為工作表現好(?)，已經升遷為旅遊部門主管，而且經過接觸，他也被她所迷惑，兩人還一起到倫敦暢遊幾天。正當兩人難分難捨時，莉莉說她對於兩人關係不滿意，她希望做人妻，因此寇特蘭同意跟她結婚。(莉莉和寇特蘭在倫敦有一段愉快時光。)

就在他們蜜月時，寇特蘭接到紐約電話，說銀行因為經營不善出現問題，加上董事嫁禍，他還被警方起訴。他哀求莉莉拿出他給她的股票債券，暫時救急，莉莉拒絕，還買了船票要回巴黎。

就在剛上船要開航時，莉莉良心發現，而且她發現自己是深愛寇特蘭的。於是她趕下船回到自己的公寓，卻發現寇特蘭剛剛自殺，但卻沒有死，她急急電召救護車，在救護車上，急救員說寇特蘭應當有機會生還。莉莉聽說，不慎將自己的首飾箱掉在地上，珠寶現金灑了一地。救護員對她指出時，她說：現在這些都沒用了，我不在乎了。寇特蘭聽說，張開眼對她微笑。

製作與卡司：

這電影內容在當時的社會風氣來說，非常的反倫常，可以說是離經叛道：做父親的扯皮條叫女兒跟客人發生性關係；一個女人跟所有的上司高層搞男女關係，甚至在廁所苟且；一個女人先後跟一個男人及他的岳父有不軌行為；最後居然有好下場，還嫁給一個對她忠心的男人。

這些都引發當時的衛道人士批評，攻擊。此外劇本中特別借用一個鞋匠來介紹尼采的書，不能說是無意的。一個鞋匠會懂得尼采？不過尼采的名字在當時被很多年輕人掛在口中也是事實。他們未必懂哲學，但是年輕人很容易被尼采的反傳統主義所吸引。在當時有很多機構禁止這電影上映並非單單因為電影的反倫常，還因為尼采強烈反基督教反傳統的立論。

事實是這電影因為經過嚴厲的抗議，後來做了很多修改，包括減輕尼采用語的分量，電影中那個鞋匠先是讀出了尼采書中的那句話：「一個像妳這樣漂亮的女人可以得到世上任何東西，因為妳有制服男人的力量。但是妳必須利用男人，不能讓他們利用你。妳必須做主人，而不是被奴役。…在生命中，所有關係都是互相利用剝削，」然後他說：「不過我不這樣看，妳要出賣妳自己，去大城市，妳會發現很多機會，利用男人，做強者，對抗，利用男人得到你要的東西。」

但電影中後來出現的不是這樣，而是讓那鞋匠成為一個道德家，他說的話變成可以接受:「一個像妳這樣美麗的女人可以得到任何東西，但必須知道這方式有對有錯，記得，錯誤的方式會要你付出極大代價。…去大城市，妳會有很多機會，不要讓男人誤導妳，妳必須做主人，而非奴隸…」

電影中也減少了女主角人盡可夫的情節，改為暗示方式表達。連最後莉莉改邪歸正，跑回去丈夫身邊，都是與原來故事不同的修改。(有影評人因此說，這最後的尾巴與劇情不合，與女主角的性格也不合。)不過這樣紐約電影局才批准上演。

前面說過這電影是基於製作人塞納克 (下圖) 的故事改編的，當時正值大蕭條期間，塞納克將這故事以一塊錢的價格賣給華納公司，因為電影界也受到經濟蕭條的打擊，每個人都自動減薪共度時艱。不過塞納克仍然有3，500元的周薪，所以他可以很大方。

另外在今天各界揭發、清算老好萊塢電影圈製片人及導演性侵女明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之際，必須提一下塞納克，他可以說是好萊塢Casting couch 的始祖。據說當時他在20th Century Fox 的辦公室每到下午四點鐘，就有人將一個女明星(多數是還未成名的女明星)送到他的辦公室，然後他就將門緊閉。每個人都知道他在做甚麼。他的辦公室有一個祕密通道，而且每天都如此，不會中斷。他也坦言說，這些女人對他一點都沒有意義，就像他的高爾夫球嗜好一樣，只是一個玩具。他當時的一句口頭禪是：妳將會成名，就這樣許多女明星甘為玩物。但事實上，他確實是有天分，懂得用剪片技術讓一部電影成功，也讓很多女明星成名。

他真是幸運，如果他生在今時今日，下場勢必像那個監製Harvey Weinstein一樣：被收監，被起訴。所有的光榮一夜之間盡失。

說起塞納克的光榮史，真是一時無倆，他的影片被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15次，獲獎三次，(How Green Was My Valley 翡翠谷，君子協定Gentleman’s Agreement，All About Eve 彗星美人，)他甚至獲得好萊塢最權威的 Irving Thalberg Award 三次，自他以後才規定一個人一生只能得獎一次。

這電影也顯示在三十年代初期，好萊塢(特別是塞納克等製片)已經非常開明，特地在電影中加了一個黑人角色，就是莉莉的黑人女僕Chico，本來這角色可有可無，但劇本中就提高她的分量，她最初在莉莉父親的酒吧中工作，經常被莉莉的父親責罵，因此與莉莉有了感情，後來莉莉到紐約也帶著她。其實目的就是要在影片中加插黑人演員。所以黑人演員經常抗議好萊塢不給他們角色，事實是剛相反，好萊塢經常是有意的增加黑人演員演出機會。而從塞納克的作品名單也可以看出，他很多部電影都有特別的含意：支持工會，種族主義，反貧窮等。

主要演職員表：

導演：Alfred Green

芭芭拉史坦惠Barbara Stanwyck飾莉莉Lily Powers

喬治布蘭特George Brent飾寇特蘭Courtland Trenholm

唐納庫克 Donald Cook 飾史蒂芬 Ned Stevens

Alphonse Ethier 飾鞋匠 Adolf Cragg

Henry Kolker 飾卡特 J. P. Carter

瑪格莉特林西 Margaret Lindsay飾安妮 Ann Carter

Arthur Hohl 飾地方政客 Ed Sipple

John Wayne 飾企圖約會莉莉的男子之一Jimmy McCoy Jr.

Robert Barrat 飾父親 Nick Powers

Douglas Dumbrille 飾莉莉的上司之一 Br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