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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3 21:06:45

這是派拉蒙電影公司 Paramount Pictures在1937年推出的黑白文藝片,說的是一對老夫婦因為付不出銀行的貸款,房子被銀行收回之後,搬去兒女的家輪流居住,結果惹來很多不愉快的經驗,最後被迫不僅要分開兩地,還要住進養老院。

這電影的劇本是根據女作家 Josephine Lawrence在1934年所寫(但未出版) 的劇本 Years Are So Long 改編。這種描述父母及已成年兒女兩代間衝突的電影,過去在中國的文學及電影中時常見到,特別是婆媳之間的衝突,但是在西方(特別是好萊塢) 幾乎從未聽聞,所以非常難得的Leo McCarey會挑選這樣的題材,負責監製跟導演,而且他導演的手法避免了讓這電影成為一部只是賺取眼淚的溫情片,而在很多對白中顯示了「深切的感情」,而McCarey自己後來說,這是他所拍的最「悲傷」的一部片子,也是最滿意的電影。(下:男女主角)

 

 

 

 

 

 

 

 

這電影中飾演這對老夫妻的都是演技派的演員:Victor Moore維克多摩爾,Beulah Bondi畢尤拉邦迪。飾演他們子女的也有很多是常見的熟面孔:Fay Bainter,Thomas Mitchell,Louis Beavers等。

這電影受到電影圈有分量人士的極力推崇,也在2010年因為文化,歷史及藝術價值,被美國國會圖書館收藏。不過推出時就賣座失敗。

劇情:

電影開始時一對老夫婦巴克古柏Barkley “Bark” Cooper,跟妻子露西Lucy將住得比較近的四個子女都召集了來,對他們說因為多年來沒工作,買房子的錢欠了太多,現在要被銀行收去。找他們商量。這四個兒子中兩個兒子都說,如果早說,他們可以想辦法給他們安排住一間較小的公寓,現在只能臨時安置他們。其中女兒Nell (Nellie) 妮莉嫁得比較好,房子也大些,但是她說需要三個月時間說服她的丈夫。其他幾個兒女房間都不夠大,最後安排這三個月,父親巴克去跟女兒考拉Cora Payne住,睡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母親就去跟長子喬治George Cooper住一陣。這兩個子女的住所相距三百英里,所以他們要暫時分離。兩老夫婦非常不捨非開,但是沒有選擇。(下:四個子女,左起喬治,妮莉,考拉,跟羅伯。)

 

 

 

 

 

 

 

 

 

古柏夫婦還有一個女兒Addie因為住在西岸的加州,太遠了,所以暫時都不做考慮。

母親露西住到喬治夫婦家裡,一開始就出現麻煩。因為她佔據了他們女兒(也就是她的孫女)羅達Rhoda的房間,羅達要換更小的臨時房間。此外媳婦安妮塔Anita過慣了一家之主的日子,突然多來了一個長輩,也很不慣。而且他們的房子也是一般的公寓,並沒有多餘空間。好像說,安妮塔每星期有兩個晚上在家裡開班教橋牌,每一次都有15人左右來上課。她跟丈夫商量是否讓母親那個晚上待在房間不要出來,這話給她聽見了,就說:你不讓我出來,讓人以為你們認為我見不得人,不太好,就堅持要坐在客廳。(下:孫女羅達/右,打破了祖父巴克的相片,露西心疼的伏下身子去拾起。左邊是安妮塔,後面是女僕。)

 

 

 

 

 

 

 

 

 

不過她每次「旁觀」橋牌課程,不但影響教學,她還喜歡插嘴,答腔。打電話時也特別大聲,讓每一個客人都聽見。一天露西還自作主張,將兒子的襯衫跟西裝外套都拿去乾洗,而當晚喬治有應酬要出去時才發現,好的襯衫跟外套都不在,她還解釋她是見到沒有人理,才自己做主。喬治很好脾氣,只有臨時去買了一件襯衫。

羅達也因為房間被祖母佔了,就經常出去。下一次她再出去看電影時,母親就建議她帶著祖母。羅達答應了,但是到了電影院她就偷溜出去,跟男友約會,等電影完了再出現。這給露西發現了,孫女叫她不要向母親告密,她只有答應。

連他們家的黑人女僕Mamie美咪都不習慣。過去她每星期有一兩個晚上可以提早歇息,回家去跟丈夫相聚,但是自從老太太來了,如果那晚上喬治夫婦有應酬,擔心老太太一個人在家,怕她有事情需要幫忙,就要女僕不要放假。惹來美咪不滿,威脅要辭職。

所以不到三個月,一家大小都有怨言。喬治安慰大家,三個月很快就到了,忍一忍。但是他不知道,妹妹妮莉那邊企圖說服丈夫夏威Harvey Chase並不順利。夏威對她說:我當時娶你,沒有說要娶你一家人。

而住在女兒考拉家裡的巴克也很不愉快,因為他們夫婦從來沒有分開過,何況是這麼長的時間。而兩地相隔三百多英哩(約五百公里),當時打電話還是長途電話,費用也不便宜,所以偶爾才打一次電話。巴克唯一的娛樂是到附近一間雜貨店,去找店主麥克斯Max Rubans聊天,原來多年前當巴克住在這附近時,兩人很熟。麥克斯很了解他的苦衷,建議他說,最近一個律師在這附近買了一座農場,他們夫婦不如去那農場住,露西可以幫忙做些家事,換取很寬敞的房子。巴克說,他不能讓妻子去做這樣的事情。

他時常跟麥克斯申訴,說子女最好都不要長大,永遠停留在「需要父母幫他們蓋被子的年齡」,等他們長大好像現在,根本不需要父母了。

這期間,巴克也嘗試去找一份本行的會計工作,但是眼睛不好,又擔心現在自己行動遲緩,只是計畫卻沒有真的行事。

這天巴克感冒,考拉叫了醫生來給他看病,擔心讓醫生見到他睡在客廳不好看,就要父親趕忙到臥室去睡下,他心裡已經不高興,見到那醫生年紀很輕,又不相信對方,更不聽醫生的指示,讓女兒生氣。這時麥克斯聽說他生病,帶來了太太做的雞湯給他喝,給考拉見到又說自己會照顧父親,要他不要多管閒事,阻止他喝。考拉為了將父親送走,就問醫生意見,父親是否應該住到天氣好的地方,例如加州,醫生也同意。(下:巴克生病,麥克斯來看他,還引起女兒考拉不高興。)

 

 

 

 

 

 

 

 

幾個兒女私下交換意見,認為既然妮莉那邊好像沒有希望,就商量給父母找一個老人院,有人照顧,而且兩人可以在一起,這給露西聽見了,就寫信給巴克,說兒女要送他們去老人院,而他們過去談過,老人院不適合他們,認為那是走向墳墓最後的選擇。

這天孫女羅達在客廳開唱機跳舞,母親嫌太吵她就出去了。結果過了午夜還未回來。安妮塔擔心得不得了。這時露西才說,她知道羅達在跟一個35歲的男人交往。安妮塔聽了嚇壞了,問她為什麼不早說,她說她答應了羅達不說的。她還說其實她勸過羅達,不要隨便跟男人出去,不要跟年紀大的人交往,但是羅達認為她老土,根本不聽她的。安妮塔開始怪她,說羅達以前都在家裡招呼朋友,是因為她住在這裡,她才經常躲出去。還說她以前跟女兒非常接近,甚麼都聊。她來了之後才出現隔閡。

這天露西在家裡,見到寄到家裡的信件,有一封是老人院寄來的,知道兒女做決定的日子近了。當天兒子回來就對她說,醫生說父親的身體最好是住到天氣好的地方,所以他們跟Addie談好了,接父親去加州住。但是他們家也只能容下一個人,所以他們要暫時分隔東西兩地。不過等父親安定了,甚至找到工作,他們還是可以去團聚。

露西早知道兒女的打算,就說她也有打算,她住在這裡也不方便,白天全家人都不在,她一個人也寂寞,她說最初兩人可以住在一起,現在想想是不可能了,她打定了主意,主動建議自己去住老人院,等到巴克站穩了她就過去。不過她提出條件,要所有人瞞著巴克,不可以說她要住老人院的事。以後有信件都由這裏轉交。

於是他們都準備巴克前往加州。在他上火車這天,他們夫婦有半天相聚的時間兩人說再見。

這天他們是三個月來第一次見面,而且馬上就要分隔更遠,兩人情緒都複雜。特別是露西,她知道以後都不可能再見了。他們先在公園坐了一陣,聊了好多當年的回憶。巴克哀嘆自己是失敗者,無法讓露西過安穩的日子。露西則說五十年來,她一天都不後悔。

之後兩人決定去走走。他們在一間車行櫥窗外看了一會新車,裡面一個經紀人見到他們,就對同事說:不要小看這樣的老先生老太太,他們經常是身懷巨款的。就出來招呼他們,介紹裡面的新車多好,他們客氣的敷衍,對方居然要帶他們試車,他們不好拒絕,就上了車。汽車經紀不斷誇讚新車,他們才知道對方要他們買車,誤會解釋清楚了,對方客氣的說可以送他們一程。他們就要求去當年度蜜月的旅館。(下:汽車經紀以為他們要買車。)

 

 

 

 

 

 

 

 

他們到了那旅館,露西仍然不喝酒,說女人在公眾場合喝酒不適當。這時侍者知道他們五十年前在此度蜜月,告訴了經理,於是經理除了介紹酒類,還免費招待,還說今天的花費全部由酒店招待。本來今晚約好了在妮莉家裡晚餐,之後一起去火車站的。但是巴克決定就在這裡晚餐,不去妮莉家了。露西說這樣不好,巴克說:有甚麼不好,當年他們有多少次不回家吃飯,讓我們苦等。於是去打電話通知妮莉,幾個兒女全部都訝然,說父母居然會失約。之後還說,既然他們不來,我們也不用去送火車了。

結果他們受到酒店經理招待,在餐廳吃了一餐美好的晚餐,經理還恭賀他們,說:你們有五個子女,一定留給你們很多愉快的回憶。他們沒有說話。之後巴克對露西說:我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跟你結婚。那五十年每一分鐘都是最美好的。他們還在舞池跳了一隻華爾滋。之後才戀戀不捨的離去。(下:他們在酒店跳舞。)

 

 

 

 

 

 

 

 

之後他們到了火車站,巴克說,等他找到工作就接她過去。露西知道這是永別了,一直在窗口見到火車遠離才離去。

製作與卡司:

這電影最感人處就是最後的25分鐘,兩位五十年沒有分開過的夫婦,知道他們可能就要永別,珍惜這最後的半天時光。如果沒有這25分鐘,這電影只是平常的敘述家庭衝突的文藝片,這結尾部分雖然沒有見到角色有很多眼淚,就像奧森威爾斯Orson Welles說的,足以讓石頭流淚。

這電影受到好多「大導演」的推崇,約翰福特John Ford說這是他最喜歡的電影之一,歐洲導演Jean Renoir,劉別謙Ernst Lubitsch都推崇過這電影,卡普拉Frank Capra看過後甚至寫了信給Leo McCarey,表示喜歡這電影。所以雖然當時不賣座,卻屬於好萊塢經典作品之一。

至於這電影不賣座,最主要原因是因為電影的悲哀氣氛,以前說過,觀眾都不喜歡看悲劇,特別是時代片的悲劇。據說,在這片子拍攝期間,派拉蒙公司的老闆Adolph Zukor經常到片場去看情況,他就一再勸告導演McCarey給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McCarey都不為所動。Zukor明顯知道,悲劇電影不會賺錢。後來有人猜測,就因為McCarey不聽話,Zukor就不幫助這電影宣傳,更導致片子不賣座。在當時,確實有些製片公司老闆是很小器的。為了證明自己看法沒錯,情願片子不賣錢都要賭一口氣。而且之後McCarey在派拉蒙也很難混下去,就離開了。(下:電影中他們在火車窗口離別的鏡頭,是連石頭都會流淚的畫面。)

 

 

 

 

 

 

 

 

不過他的名氣因此在圈內奠下,他的下一部片子就是叫好又叫座的喜劇片 The Awful Truth  (1937),還給他帶來金像獎最佳導演提名,而且得獎。他在領獎時說,金像獎當局是因為「錯誤的」電影頒獎給他。這不奇怪,金像獎經常是因為「錯誤的」電影發獎的。他後來會拍出很多成功好片:Love Affair  (1939),Going My Way與我同行  (1944),The Bells of St. Mary’s聖瑪麗的鐘聲  (1945),My Son John (1952),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  (1957)等。

男主角Victor Moore維克多摩爾這時61歲,他是很早就在巡迴劇團vaudeville中演出,積存了一生的經驗。他後來說,拍這部片子是他難忘的經驗:「我們都深深進入角色之中,當時根本不在乎是否應當停止。我完全進入我的角色,止不住流下淚來。導演Leo說,你不要哭,讓觀眾去哭。其實攝影師,助理,臨時演員都感動了。其中不少人事後說,他們回去都趕緊寫長長的信給自己的父母。其中一個老太太,她是負責管理臨時演員服裝的,他對我說:你們飾演劇中人的故事,而我是親身經歷。」

飾演母親的Beulah Bondi畢尤拉邦迪的電影介紹過很多,她是舞台出身演員,1931年42歲時才到好萊塢演出第一部片子,所以一開始就飾演母親,祖母一類的角色。她演出這電影時48歲,卻要演出七十多歲的老太太,但是化妝卻顯示她已經八九十歲。而片中飾演喬治(她的長子)的湯瑪斯米契爾Thomas Mitchell,卻只比她小四歲。湯瑪斯米契爾也是很傑出的綠葉演員,最出色是在 Gone with the Wind亂世佳人  (1939)中飾演女主角絲嘉麗的父親,以及在 驛馬車Stagecoach  (1939)中,飾演那個酒鬼醫生。

這電影在日本上演時非常受歡迎,據說當時一位日本編劇野田高梧Kogo Noda看了這電影,後來他跟導演小津安二郎拍了一部內容相似的「東京物語」,成為經典傳世之作。

主要演員表:

維克多摩爾 Victor Moore 飾巴克 Barkley “Bark” Cooper

畢由拉邦迪 Beulah Bondi 飾露西 Lucy Cooper

費班特 Fay Bainter飾媳婦安妮塔 Anita Cooper

湯瑪斯米契爾 Thomas Mitchell飾長子喬治 George Cooper

波特赫爾 Porter Hall飾長女妮莉的丈夫夏威 Harvey Chase

芭芭拉雷德 Barbara Read 飾喬治的女兒,孫女兒羅達 Rhoda Cooper

Maurice Moscovitch飾雜貨店主,巴克的好朋友Max Rubens

Elisabeth Risdon飾二女兒考拉Cora Payne

Minna Gombell飾大女兒妮莉Nellie Chase

Ray Meyer 飾二兒子羅伯 Robert Cooper

Ralph Remley飾女婿,女兒考拉的丈夫 Bill Payne

露薏絲畢維斯 Louise Beavers 飾黑人女僕美咪 Mamie

Louis Jean Heydt飾醫生

Dell Henderson 飾汽車經紀

Paul Stanton 飾酒店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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