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北克的獨特社會

2020-10-03 11:20:40

我剛剛在魁北克東面的Matane結束了四十日的假期。在那個單一族群的地區待了這麼久，讓我體會到魁北克distinct society的真正意義。

相信在加拿大住得久的人都熟悉這個字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加拿大聯邦政府，跟魁北克爭論修憲時，魁北克就好堅持要保護他們這個「特殊社會」。當時相信加拿大其他九省ROC (Rest of Canada)的人都有點煩。覺得魁北克的人太計較，甚至覺得他們是利用這個字眼予取予求。

但是這一次我深深體會這個「獨特社會」的優點，和必要。

Matane 馬丹是位於魁北克市跟Gaspe中間的一個漁村(小鎮)，人口一萬四千，我在那裏四十日期間，不要說沒見過一個中國人，也沒見過黑人，亞洲人，甚至歐洲人，美國人。我住的AirBnB來來往往幾十位住客，全是他們魁北克人，最遠的也只有一兩個是來自渥太華的旅客。除了渥太華來的之外，他們全部是說法語的，多數不會說英語，或是只說很少英語。

這讓我覺得，在魁北克市Quebec City以北，以東的地區，是一個封閉的法語區域。我以為是因為新冠肺炎，減少了外地旅客，但是房東說，這不是原因，因為一向都是這樣。我問他為什麼網頁上，這間BNB是以美金計算，他都覺得奇怪，說要去問清楚。

沒有外地遊客，我後來不覺得奇怪了，因為這是魁北克的秘密，只有魁北克人才知道的好地方，沒有外地人來似乎更好。事實是由魁北克對面的李維市Levis沿著聖勞倫斯河開車一路上去到Gaspe 六百多公里，一個又一個的小漁村，全是這樣法語區。

要知道，這一帶是加拿大最早開發，最早有人居住的地區。但是自從1759年魁北克亞伯拉罕平原之戰，法國軍隊輸給英軍之後，法國人在加拿大就屈居下風，之後就默默的做其二等公民。

直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魁省青年出現政治覺醒，一些激進分子更展開民族運動，發生了綁架殺人的「十月危機」，之後老杜魯多總理就在全國推動雙語制度，同時提升魁北克人在聯邦政府中工作的機會。過去聯邦政府中魁北克人的比例非常少，老杜魯多為了改正這現象，開始規定聯邦公務員裡的某些高級工種，一定要會說法語，「會說法語」自然就給魁人更多機會了。

之後「獨特社會」的字眼就出現了。

而我這一次體會到的獨特社會就是：法語加天主教。

最初吸引我來這裡的原因就是，這些以聖勞倫斯河做背景的小漁村，全是獨立房子，沒有豪宅，沒有樓房，更沒有高樓。而且不論是多小的漁村，也許不到一百戶，都有一座小教堂。而教堂的高高尖頂，就是居民的定心丸。也是遙遠的指標。四百年來就是這樣，沒有改變。

你說這是否夠獨特呢？

而且在魁北克，公路上的、市區的交通、或是公園，所有標誌都是法文，他們堅持一個英文字都不要。這給遊客很不方便，我在公園哩，樹林裡就經常迷路，因為看不懂路標。在餐館更糟糕，只有極少的大飯店有英語餐牌，九成以上的餐館都沒有英文字，更沒有相片。我要拿出手機一個個字翻譯。有一次叫了一客Fisherman's Plate，結果到了面前，是用所有海鮮烤的一個大pie。只因為看漏了一個字。還有一次到當地的WalMart去買火柴，我比劃了半天，前面兩個店員都不懂，到第三個女店員，我想起用手機翻譯，我打了match這個字翻譯成法文，結果出來一個很奇怪的字Rencontre，那店員笑了，我想起這match還有作媒的意思，也跟著笑了。回家後一查，那個字的意思是「相親」。

這些店員都不肯學英文，因為他們在這裡單單法文就夠用了。這讓我看出來，這裡的法國人有排外性。一個房客我跟她相處熟了，她就很老實地對我說：我覺得你很勇敢(奇怪)，願意到一個語言不通的地方來度假。她的意思似乎是，這裡只屬於會說法語的人來的。

我在這裡遇到的人都很客氣，我想因為我只是一個人，如果是一群人，他們還會這樣好臉色嗎？魁北克為了保持他們的獨特文化，堅持有他們自己的移民政策，就是自己揀選移民到魁省的人，而不是由渥太華幫他們揀選。而過去他們也是以世界上的法語國家揀選，所以有不少越南人，海地人過關。而這些曾經為法國殖民地國家的居民，也很多是信奉天主教的，這就是魁省維護獨特文化的途徑之一。(不過這些外地人都聚居在蒙特利爾，還沒有散布到魁北克鄉下。)

近年來穆斯林移民大大增加，在西面卑詩省已有十幾萬，聚集成一個區。多倫多也有兩個社區全部是穆斯林，連街道都是阿拉伯文。加拿大各省都被教導要寬容，接納，但是魁北克省政府(不論哪個政黨執政)就多次提出「禁止公務員上班時戴面罩」的議案，間接顯示不歡迎他們。這議案受到加國自由派及媒體的紛紛譴責，但是在魁省就獲得八成以上居民支持。這是全民支持的立場。我常想，如果魁北克也像多倫多一樣，滿街都是紅黃藍白黑的人，那還是魁北克嗎？

我常常旅遊，就是去欣賞各地的獨特文化。好像日本有日本的風味，香港有香港的風味，台灣有台灣的風味。但是世界上這些有獨特風味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在西方國家推行「多元文化」multiculturalism的趨勢下，每一個國家都以「人種混雜」為榮。這種人云亦云的跟風做法，讓全世界趨向一致，全無特色。所以我非常支持魁北克維持其獨特性。而我也願意只做一個過客，咀嚼欣賞他們的文化，而不會去打亂他們的生活方式。

(有關這次的Matane旅遊見聞，見首頁的「版主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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