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1983)之前,電視台製作人Aaron Spelling 送來消息。他請Bette 在他的電視劇Hotel 中演出。一年只要她出現七次,而每一次只需工作一天,每次就有十萬元片酬。雖然這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條件,但她卻無意接納。因為她一直不在乎工作是否輕鬆、報酬是否高。她最在乎的是角色是否好、是否夠份量。這一點連她經理人都不能理解。因此當她說要推拒時,經理人大為緊張,並要B.D.代為說項。在女兒的勸說下她勉為其難的接下了。事實上是,她此時的確需要錢用。因為過年之後,全美貨車司機大罷工,正在經營貨運的女婿Jeremy 頓時經濟恐慌,不但事業面臨倒閉危機,連他們的房子Ashdown 都有被銀行沒收的可能。於是Bette 立即用她拍Right of Way 的收入,及由Spelling 那裡收的訂金,交給女兒去渡過危機,總數在十萬元以上。這不是她第一次支援女婿,過去女兒每有要求,她都不問理由的匯錢給他們。但這是第一次女婿寫了一封信謝她,女兒還在信中寫了幾句相當感人的字句,這是女兒成年後唯一的一次對她表露一絲感情,因此她一直珍藏這封信。
拍了一輯Hotel 之後,她又去賓州看女兒。這次弄到情況更糟,母女兩人幾乎天天吵架。B.D.說她母親見她只顧兒子、不顧她而吃醋,而她又不肯為了母親而不顧兒子。最後兩天母女兩人幾乎不說話,Bette 終於在助手 Kathryn 來接之下黯然離去。
當她拍了兩輯Hotel 之後,她又去到東部,這次住在朋友Robin Brown 處。她在Brown 家中發現自己左邊胸部有硬塊,於是立即回加州看醫生,証實是惡性腫瘤,必須動手術。Harold Schiff 建議她到紐約的醫院作手術,一方面逃避新聞界追蹤,一方面距他的辦公室近些,方便照顧。六月三日她在醫院中切除一邊乳房,Kathryn 一直在醫院中陪伴。
在醫院中,Davis 表現了她最暴躁的一面,幾乎與每一個醫生、護士爭執。她並堅持要助手 Kath 住在她病房中,醫院的規定是不准。但Kathryn 此時已經學到了Bette 的強硬作風,堅持不肯讓步。因此很多事都在她的堅持下達到目的。Kath後來說,在她初識Miss D.時,她是一個柔順的少女。現在經歷三年的時間,她學會了與她一樣堅強。她說:「若Miss D.早兩年病倒,我可能都無法應付.」
Davis 手術後復原非常快,因此一個月後就可出院。但在出院前一天,她卻又遭到一次輕微中風,延遲出院。不幸第二天、第三天、又連續兩次中風。這幾次中風使她全身痕癢,不但全身皮膚被她抓爛,而且不能吃、不能睡。醫生說可能是因為手術後戒酒的反應。這使陪伴她的Kathryn 也受夠了苦。過了兩天,她又一次中風,這次比較嚴重的中風,終於使她左半邊面部及手臂麻痺。
手術後的 Bette 很想見女兒一面,但B.D.說她因背傷,不能開車,要等丈夫開車送她。Bette 不想領女婿這份情,就安排轎車公司接送女兒(來回六小時車程)。但 B.D.說她最多只能在醫院中留四小時,因為她要趕回家看兩個孩子上床睡覺。為此Bette 的心又涼了半截。
病後,Aaron Spelling 仍然邀請她繼續參加Hotel 的演出,一切條件照舊,而且拍片條件都依她。但她已決定不再演出,為此B.D.很不諒解,說她母親沒有必要將大筆錢往水溝扔。
由於Bette 的倚賴心,在這一個多月期間,Kathryn 根本沒有休息,而且幾乎未曾離開病房一步。因此Harold 及Bette 都認為她應當有個假期。她有個男友在巴黎,這段期間她都靠每天與巴黎的男友通電話才沒發瘋。因此Bette 送她去法國渡假一週的費用,使她身心都能休息一下。在法國的一週中,她每天都派花店送一束梔子花到醫院給Bette,並附一封短箋,上面除祝她迅速康復外,必有一句:“We'll make it!”此外每天必有一通電話問安。Bette 終於在Kathryn 身上找到了她失去的女兒。(下:美麗的 Kathryn 對她關懷備至。相片提供:Bette Davis 生前律師 Harold Schiff。)
對於Kathryn 和Bette 可以和諧相處,很多人感意外,因此Bette 的一些朋友說Kathryn 是有企圖的。因為到後來,當Kath 為了Bette 的健康關係而幫她擋架人時,使一些Bette 的朋友不滿。B.D.則認為她是上了她母親的圈套,為她所利用。Kathryn 與B.D.最大的不同是,對於Bette 的一些瘋狂的言詞和行動,B.D.認為是不可原諒的及討人嫌的毛病,Kathryn 不但不以為意,甚至看出其中的幽默。
在紐約的旅館中靜養了幾個月後,她回到加州。Kath 為她在馬里布灘租了一間房子,她自己也在附近找到住所。一些老友如影星 Robert Wagner 羅伯韋納等時常來陪她。
沒有B.D.,Kath 就盡力使她開心。她問Bette 七十六歲生日要什麼禮物時,她順口答說要「七十六個大喇叭」。生日那天,她聽見窗外有音樂聲,推開窗一看,居然是南加州大學的樂隊在吹奏低音大喇叭。Kath 果然給了她七十六個大喇叭。她下到樓下,與隊員一個個握手,原來這是Kath 和律師 Harold 一起為她安排的生日禮物。
這時她終之感覺到自己與女兒的關係已是覆水難收。在紐約休養的三個月時間,B.D.也只來看過她一次。她曾要求到女兒的農莊中休養也被拒絕。(雖然這農莊內大部份都是她出錢建的,還不說是她用錢才保住不被銀行收回)。其實這時B.D.已決定寫一本母親的傳記,她自己說是為了全面檢討她與母親間的關係,使自己在心理上完全`脫離母親的控制'。
Bette 復原狀況比醫生預期的要好,她沒有留下身體殘障的跡象。這一年來她每天在海灘散步,並且用走樓梯和游泳的方式活動筋骨、肌肉。其實她用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才再學會用刀叉,最後只有面部有少許麻痺的跡象。兩年之後,她終於能與Kathryn 到英國拍一部電視影片Murder with Mirrors。
對於她重病後還有保險公司肯對她的電影投保,她感到十分意外,心中自然也是感激的。她看了劇本後,對自己的角色也很滿意。唯一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不知是否能支撐。除了手術及中風之外,她又在幾個月前摔傷了臀部,加上長途飛行及英國的潮溼天氣,處處都使她擔心。
她和Kath 在1984年十月出發,先到紐約休息一晚,然後再搭機去英國。在紐約時,B.D.意外的來看她,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看母親,使Bette 十分高興。她未想到B.D.來看她是別有意圖,而且這也是她最後一次見B.D.。
Murder 的女主角是Helen Hayes 海倫海絲,她飾Agatha Christie 筆下的女偵探 Miss Marple,Davis 則飾一名年老貴婦。拍片過程在她來說十分愉快,因為她只關心自己是否可以支持。而導演和編劇對她都相當禮遇,她也和大家相處愉快。唯一對她批評的是Hayes,她說,Bette 的毛病是和所有的人競爭,每個人都是她的假想敵。說她連休息時打個瞌睡都不肯,怕人說她是體力不支。她說:「Bette 鞭策自己太過份,她是她自己的最大敵人.」
在她拍Murder with Mirrors 的最後一天,她接到美國的一個長途電話,告訴她B.D.已經寫了一本有關她的書,而且是對她很不利的書。她立即想到Joan Crawford 女兒所寫的聲討她母親的書。這個打擊對她是無比的沉痛,連癌症和中風對她的打擊都沒這個大。
其實Harold Schiff 和Kath 都事先知道風聲,Harold 還去和B.D.談判,希望她放棄出書計劃,甚至出錢買她的版權,都為她所拒絕。但Harold 和Kath 拖到Bette 片子快拍完才告訴她,以免影響她拍片。
Bette 的心情可想而知,她一向好強,這世上沒有一個人、一件事可以將她擊倒,即使癌症也沒有將她打倒。這世上唯一可以傷害她的就是B.D.,而此次B.D.不但傷害她,還將一把利劍插入她的心臟。她打了許多電話給B.D.,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是為了錢,要多少她都會給她。她又叫Michael 和Bobby 的女兒Ruth去勸B.D.,都沒有用。B.D.用她此時已是一個`再生的基督徒'為理由,說要拯救母親的靈魂,一定要出這本書。
但認識Hyman 的人都說,他們是為了錢寫這本書。因為Jeremy 自貨運生意失敗後,已經前途無路。B.D.更落魄到做聖誕花環出售。據一些與Hyman 合作過生意的人說,過去二十多年來,他做過許多生意,每次都失敗。許多時都由Bette幫助渡過難關。但他對於岳母幫助他這事實一直不願接受,Bette 幫助他越多,他對Bette 越不滿。也許因為他知道Bette 一直不喜歡他。這次寫書,他們事先就拿到十萬元訂金,立即賣了賓州的農莊,全家搬到巴哈馬去住及寫書。後來在My Mother's Keeper 出版後,他們由精裝本及平裝本一共得到一百萬元版權費。
B.D.不否認這本書是丈夫支持她寫的,事實上據為他們打字的人說,這些手稿都是Jeremy 交來的,B.D.從未出現過。這本書由首至尾都是對Bette 的責難,包括她與Gary Merrill 的整日爭吵,到她的酗酒、失禮等行為。本書中很多有關Bette 與B.D.之間爭執的細節亦來自該書。很多與Bette 相熟的人看過此書之後都認為Bette 就是這樣的,並不足以形成滔天大罪。而且連B.D.也無法不承認她母親對她的愛,雖然這種愛使她`窒息'。人們認為Bette 的確有許多缺點,而且書中許多罪狀也是真的,這世上有許多人有資格向她聲討,然而B.D.卻是其中最沒有資格這樣做的。許多過去對Bette 沒有好感的人,在看了B.D.的書之後也都對她興起同情之心。因為B.D.在書中用了許多怨恨的字眼攻擊她的母親,而她指控的罪狀其實只不過一些人性的基本弱點。相比之下,Bette 好像一個病弱纏身的、眾叛親離的孤苦老人,更值同情。
當鍾歌羅福的女兒Christina Crawford 出版Mommie Dearest時,Bette 曾表示同情,但她仍止不住幸災樂禍的說,書中所言不一定都是捏造的,`空穴不來風',她說。而且她還說,她相信她的女兒就不會這樣寫她。現在她的女兒不但同樣的對她大加韃伐,而且B.D.還是她親生女兒。此外Christina 至少等母親死了才出書,而B.D.卻連這都等不及,在她有生之年就出版了。Bette 的仇人真可以說她是現世報。這也是為什麼這件事對她是更大的刺激。
Bette 自己說,她相信B.D.以為她在癌症手術後、加上中風,一定必死無疑,才趕著出了這本書。結果Bette 活了下來,這才出B.D.意料之外。但她又捨不得放棄那筆訂金,因此在1988年母親節那天出版了My Mother's Keeper。
其實在Bette 未動手術之前,她已著手寫自己第二本自傳。最初的主題是寫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並以她生命中的幾個男人為主。但因為和出版商鬧得不愉快,而抽回原稿未發表。出版商自然希望她加些有味材料,她自然是不肯。在她生病之後另一名出版商要求她寫書,這時她認為有新的材料,因此利用養病期間,和助手Kath一起動手寫This 'n That。(下:她與助理 Kathryn 為新書 This'n That 宣傳。)
在這本書寫好未出版時,她聽到女兒出書的消息。當她讀完女兒的書後,傷心欲絕,但她說她未改動自傳的內容。因此這本書最初也找不到出版商出版,因為`不夠刺激'。在My Mother's Keeper 出版之後,出版商認為她的書應當對B.D.做出回應才有銷路。但Bette 不想和女兒對罵,她只在書的最後增加了她自己給女兒的一封信。信中,她指責女兒捏造事實來污蔑她。這還是她第一次指責B.D.,(公開或不公開)。過去不論母女間發生什麼爭執,她都將責任歸咎在女婿身上,但這次她不再逃避現實。她甚至不叫她B.D.,只稱她Hyman。她傷透了心。
這本書是她和職業作家Michael Herskowitz 合著,但書中有強烈的 Kathryn參與。其中有一章是Kath 寫的:`我所認識的 Bette Davis'。似乎要証明 Bette 不是B.D.筆下所寫的惡魔角色。Bette 並且和Kathryn 一起巡迴為這本書作宣傳,但這本書還是沒有B.D.的書暢銷,在排行榜上只升到第五名。人們還是喜歡看刺激的書。
在My Mother's Keeper 出版之後,B.D.曾多次打電話與母親連絡,但Bette 一律不接。這就大出B.D.的意外,她以為母親會像過去一樣,對著她叫罵一陣後就會原諒她。據說在B.D.寫書之前,她成為一名`再生基督徒',她相信憑信心可以治好疾病,如她的背痛、Ashley 的失聰等。她希望母親聽她的話成為再生基督徒。但不論她如何哀求,Bette 未再與她通過話、也未再見過她。這一次B.D.終於做到母親不能再原諒的地步。
對於B.D.的書,Bette 第四任丈夫Gary Merrill 也是反應強烈的人。因為B.D.在書中將他寫成酒鬼,而且經常對她及她母親動粗。七十歲的Gary 還到緬因州一間書店前舉牌示威,抗議書店出售這本書。此外他還在紐約時報刊登廣告,指責B.D.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母親。Davis跟Gary領養的兒子Michael也斷絕了與這個姐姐的關係。
Gary 後來也在1988年出了一本自傳: Bette, Rita and the Rest of My Life。Bette 聽見後說:「老天,我那有那麼多東西給他們寫?」
說起她的丈夫,第一任丈夫Ham (Harmon Nelson)在與她離婚後不久就結婚生子。有一次他爬到屋頂上裝聖誕燈時,跌到地上而癱瘓,一直坐輪椅上。他的太太是電視公司主管,因此生活不成問題。她還曾打過電話給Bette,約她一起喝茶。不過此時他已病逝。
至於William Sherry,在與B.D.的保母結婚之後定居南方。B.D.結婚後住紐約期間,他曾去與她連絡。B.D.說她很想見一見父親是什麼樣子。但他們也只見過那一次而已,後來即未再見過。顯示B.D.是一個相當絕情的人。
在這種動盪的情況下,1986年她又為HBO電視頻道拍了一部九十分鐘的影片As Summers Die。她演五十年代一個南方小鎮的古怪老太太,幫助律師為一名貧苦的黑人女人辯護。因為她一向支持黑人民權運動,使她的演出更有說服力。
Kathryn 在1985年就前往巴黎在時裝界工作,但她不時回到加州照顧Bette。除了幫她在日落大道找到一座公寓之外,並且為她聘請管家、廚師等人。但Bette 和過去一樣挑剔,因此沒有一個做得長久。多數時間她就回到東部找老友Robin。有時她要有人陪,就用三百元一週的代價請人臨時做伴。到1987年,Kath 和男友吹了,又回到她處照顧她。
很早以前,年輕時的Bette 就希望能有機會與Lillian Gish 合作。這位默片之后在她未入行之前就已走紅,但她等到此時才有機會和她合作一部The Whales of August 。這時Gish 已九十三歲了,但在片中她卻演Bette 的妹妹,因為病後的Bette 看起來比Gish 還老。不過Bette 的身子仍然挺直,而Gish就佝僂著背。
Lillian Gish 一直未曾息影,她在進入有聲片後仍繼續演性格角色,但接戲不多,足以傳世的更少。不過她在影圈中有一定地位,1970年曾得奧斯卡特別金像獎。她和Bette 的合作,亦算影壇一件大事。同片演出的還有當時已七十六歲的Vincent Price文生普萊斯,和Ann Sothern 安莎登。
Bette 在片中飾一個雙目失明而個性古怪、不合群的女人,Gish 是她性格開朗的妹妹。Gish 要在她海邊的房子建一扇大的畫窗bay window,以便看到海景,但Bette 就極力反對。後來在人情感動下,她改變主意,同意建一個畫窗。劇本是由舞台劇改編,有很多雋永對白。但Bette 認為導演Lindsay Anderson 功力不夠,刪去很多精彩對白。她最高興的是可以回到東部海邊,因為外景就在她當初住的Witch-Way 附近。
但她一開始就與Gish 處得不好,可能又是因為怕輸的好強心在作怪。一開始她就要求掛頭牌,Lillian 毫無異議的接納了。在片場中,Lillian 親熱的和她打招呼,也只得冷淡的回應。Lillian 此時聽覺已大不如前,要靠助聽器才能聽見。有一次Bette 就在大眾面前大聲說:「你們說話得大聲些,否則她是聽不見的.」還有一次,有人讚美Gish 的特寫拍得好,她也止不住要說:「她當然拍得好,有特寫這回事時就有她了。耶穌上帝,你知道她活了多久?」於是對住她Lillian就關掉助聽器,以免聽她的刻薄話。(下:她比 Lilian Gish 年紀小,但因為曾經中風,看起來比Gish要老。)
也許人們會以為,經歷人世這樣多風霜,她在做人方面會收斂些,顯然她還是沒有變。Lillian 就比她看得開,她對Bette 也十分同情。一次她望著Bette的臉說:「看她那張悲劇面孔,可憐的女人,她一定受夠了苦.」
其實和她相熟的人都瞭解,她就一張嘴厲害,其實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而且她還欺軟怕硬。當她和導演又為了觀點不同爭執時,Anderson 正色對她說:「Bette,我們先講清楚一件事,這部電影只有一個導演,就是我.」她聽了面色一沉,立即離開片場。但一個小時後,她又靜悄悄回到片場,從此不再爭執。
這部片是她多年來戲份最重、同時表現也最好的一個角色,影評人也認為她的演出有一貫水準。但Lillian Gish 的演出就更受讚賞,因此她拒絕出席坎城影展。(這部片在影展中做觀摩性演出)。後來由Gish 與Ann Sothern 一起出席。不過她與Gish 都未獲提名,只有Sothern 獲女配角提名。
八十歲的Bette,在身受癌症及多次中風的侵襲之後,仍然積極的為自己找尋演出機會。她甚至瞞著自己的經紀人Robert Lantz 去另外找經紀人,使Lantz 十分難堪。原來她聽說有一些適合老年女人的劇本,例如 Driving Miss Daisy 溫馨接送情 (1989) ,Steel Magnolias 鐵木蘭 (1989) 等。自然她終是沒爭取到,前者後來到了Jassica Tandy 手上,而後者就沒有像她這樣年老的角色。事實上她此時體重僅七十五磅,看來瘦骨嶙峋,實在很難找適合她的角色。
但她在八十歲生日那天,仍然有新片開拍,是Larry Cohen 的The Wicked Stepmother (歹毒繼母)。據說是老友Larry 見她仍精力無窮、卻無人請她拍片,因此特地依照她的型寫的一個劇本。好久沒收到劇本的Bette 一見就喜歡,不過她提出條件,要Kathryn 做共同製片,Larry 也同意了。Bette 顯然想在生時引介Kath進入影圈。她在這部片中的報酬是二十五萬元。
片子在1988年四月在洛杉磯開拍。雖然資金有限,但Larry 仍然給她一流明星待遇,演員們對她也是畢恭畢敬,但她仍然是一副戰鬥格出現。如果有人想搬一張椅子給她坐,她就大發脾氣:「我又不是老到不能動,我要椅子自己會拿.」因此大家都怕了她,也都躲著她。一天當她走下化妝間的門時絆倒了,居然沒人敢去扶她。她用了好幾分鐘時間才站起來。後來Larry 說她當天可以休息,但她堅持演下去。
但在拍了不到一星期,她就要去紐約看牙醫。在臨走之前,她和Kathryn看了拍好的毛片,她認為除了水準低俗之外,她本人又極之老醜。她說這樣的影片放映之後將不再有人請她拍片,因此她在紐約動完手術之後就不再回去拍戲。
最初Larry 還以為她會回來,等了許久才知事有變卦。製作單位驚慌的想辦法,最後決定盡量用她已拍成的十五分鐘影片,然後修改劇本,說這個邪惡的繼母中途變成一個美豔的仙女。因此劇情更為離奇,與原來的劇情完全無關。後來因此未在戲院中上映,直接推出錄影帶上市。
Larry Cohen 說,後來醫生証實Bette 確實有病,不能繼續拍下去。製作單位因此可得幾百萬元賠償,並未有太大損失。不過從此不再有人敢請她拍片了。
她在1987年得到甘迺迪中心藝術獎,這個獎每年只發給不同藝術圈一名得獎人。這時是Ronald Reagan (列根,or 朗奴李根) 當總統,她一直以為在共和黨入主白宮時她是沒機會得獎的,Reagan 並在致詞時說,如果他當年拍電影有Bette Davis那麼好成績,他也許不會從政。這些話使她對Reagan 的印象大為改觀。她甚至多次讚揚Reagan 的政績。(下:與列根總統。)
第二年她又得到林肯中心電影協會的藝術大獎,由於這些都屬藝術界的大獎,因此連著幾個月她都要上電視或是接受報紙採訪。在頒獎禮的林肯中心大堂二千七百多座位全部售罄,為她致詞的有James Stewart 史都華、Ann-Margret 安瑪嘉烈、導演Joseph Mankiewicz 等人。陪她出席的有Kathryn、Harold Schiff 和兒子Michael 一家人。(下:對她一直忠心耿耿的就是這幾個人:左起:兒子 Michael Merrill,律師及經理人 Harold Schiff,秘書Kathryn,及媳婦 Chau-chau Raum。但她只追求女兒一個人的愛。相片提供: Harold Schiff)
這時候她幾乎是什麼獎都接受,估計她在1988及1989年旅行了幾萬里以接受這些獎項。次年她又和Clint Eastwood (克林伊斯伍特/ 奇連伊士活)等人得到American Cinema Awards,一名出席女星記得,Bette 在席上又吃又喝、還一邊抽煙,連看的人都覺得累。然後突然毫無預兆的,她的頭突然向桌上倒下,不醒人事。幸好她面前的菜已被撤走,否則她就扒在菜餚中了。幾名侍者趕忙來將她抬走,慌亂中連她的帽子、假髮都掉在地上,令人看了好不傷心。但四十分鐘後,她又回到桌上,點起一枝煙,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這時輪到她上台領獎,Robert Wagner 羅拔韋納攙扶她上台,到了台上她在例行的致謝之後並不下台,並說因為這是一月,因此建議大家跟她一起唱Auld Lang Syne。樂隊指揮嚇了一跳,然而在唱了一次之後她又開始唱第二次。然後她開始再度開始長篇大論的致詞,而且語句含糊混亂,有時是不知所云,R.J.一直關切的注視著她,這時就到台上,向台下觀眾大聲說:「Bette Davis!」意思是要大家鼓掌,好讓她下台。觀眾十分合作,給她熱烈掌聲,但她仍拒絕下去,說:「我還沒說完呢.」於是又再說了好幾分鐘,最後是Clint Eastwood也上台去,和Wagner 兩人硬把她架下台去。
其實這時她經常暈倒,Kath 也記述有一次在旅館中,她會突然不醒人事,幾十分鐘後才又清醒,完全不知曾經暈倒過。去過她家的人也說,她家裡到處是香煙頭,而且傢具上也到處是香煙燒過的痕跡,因此她在獨居時沒有發生意外實是奇蹟。(下:她中風後,顯得更老。但仍是香煙不離手。)
1989年,她的癌症復發,並開始在洛杉磯做放射治療,她看來更形枯槁。小報並傳言她自行禁食。當她在公開場合出現時,人們為她瘦小的外型和灰黯無肉的面頰驚駭。但她仍然堅持自己上下樓梯、不要人攙扶。
這年九月,她雖然全身疼痛,仍然接受邀請和Kath 到西班牙出席第三十七屆San Sebastian 國際電影節。這個電影節每年頒發一座特別獎給一位資深演員。她們經由紐約、巴黎、轉赴西班牙。一段八千里的旅程,分成三段,以便她在中途有足夠休息。這時她是一個相當瘦弱的老人,但仍主持了一個大型記者會,有四百多各國記者圍著她發問、並為她鼓掌。對於回答了幾十年的問題,她仍然不厭其煩的回答:她最喜歡的影片是Dark Victory卿何薄命 (1939)、Jezebel 紅衫淚痕(1938)、Now, Voyager (1942)、All About Eve 彗星美人(1950)、及 What Ever Happened to Baby Jane? 姊妹情仇 (1962);她認為最好的男演員是Spencer Tracy;最不能合作的演員是Miriam Hopkins;對Joan Crawford,她客氣得多;她認為最難演的角色是The Catered Affair 中的愛爾蘭老太太;和她本人最接近的角色是 Old Acquaintance (1943)中的Kit Marlowe;同時她反對將黑白片著色。
她在頒獎前後出入晚宴和頒獎禮的大堂時,都受到成千影迷的夾道歡呼。特別是頒獎那天下著傾盆大雨,仍有數百影迷佇立在旅店外等著見她一面。沿途好幾條街亦有無數影迷擠滿了街道,更有不少影迷將鮮花拋向她,使她感到十分的滿足和安慰。
影展後她在西班牙多停留一週,一方面休息,一方面整理她為The Lonely Life 出再版時增加的內容。她在1962年出版的自傳只寫到她與Gary 離婚時期,現在她由1962年補充起,要給讀者一個完整的交代。她一直寫到這次頒獎禮之後,才準備回美國。她期盼回國後籌備明年將開拍的一個新片。
在西班牙最後幾天她就染上感冒,到巴黎時又開始發燒。在長途電話中,她和加州的醫生談過,又和Harold Schiff 談過,都認為她不宜這時作長途飛行,並建議她住入巴黎附近的美國醫院。在美國醫院中,Kath 仍然安排睡在她病床旁。Bette 的情況第二天就已好轉,她們計劃四天後就可到美國。她又和Michael 通了電話,他說要來法國接她,但她堅持自己已經好了,到美國再見。
但第二天化驗檢查結果十分惡劣,醫生証實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十月六日,Bette 精神很好。她要護士們都離去,只留下她和Kath 兩人聊天。她聊到Michael、Harold、Ruthie、Bobby 等人,就是不提B.D.。下午醫生為她打了嗎啡止痛,她還向醫生道歉,說給他們添麻煩。夜裡十一時,她說連護士也不需要,只有Kath 陪著她。不久她就斷氣了。
五天後,Kathryn 陪著Davis 的遺體回到美國。在紐約,除Harold 外,Michael 一家人、Robin Brown 等人在機場接。第二天,她的棺木葬在洛杉磯Forest Lawn 紀念公園她母親及Bobby 的墓地旁邊。這個墓地位於一座山尖上,俯瞰Burbank的華納影城。她的遺言中只要少數親友參加,也不邀請記者或攝影師到場。葬禮中,Michael 致追悼詞。墓碑上寫著:“Bette Davis,她走的是一條辛苦路”。葬禮中不見B.D.。(下:BD 用這本攻擊母親的書賺了一百萬美元。之後她成為一個傳教士。)
Davis 死後一個月,她的遺囑公開,她約值一百萬元的遺產由Michael 及Kathryn 平分。另有少部份金額分別給Bobby 的女兒Ruth、Robin Brown 和Michael 的妻子Chou Chou。至於B.D.和她的兩個兒子,一字未提。
B.D.有權在一個月內向法院提出追訴,但她表示不會追訴。在一次電視訪問中,她向記者Connie Chung (宗毓華) 說,在她心目中,她的母親早在多年前就已死去,這次她的死只是形式上的。她不會流一滴眼淚。
華納公司並在十一月二日在第18號攝影棚舉行了Bette Davis 追思儀式。這還是華納第一次在攝影廠內為任何人舉行紀念儀式。公司除了騰出一間攝影棚外,並撥出一百名員工佈置會場。那天有四百多圈內人出席了她的追思儀式,由她那個時期的Vincent Sherman、Geraldine Fitzgerald 到Glenn Ford、Clint Eastwood、Ann-Margret。James Woods 在致詞時說,他是在看了Davis 的Now, Voyager 之後,才決定從影的,因此Bette Davis 可以說是激發他從影的靈感。剛出道時有`小Bette Davis'之稱的Angela Lansbury 致詞時說:「感謝上帝,Bette Davis 在年輕時這樣努力拍片,我們才有這麼多珍貴的遺跡可以勉懷.」在放過Bette 所唱的她最喜愛的一首歌I Wish You Love 之後,Robert Wagner 起立打開攝影棚的工作燈,這表示一天的工作已結束、是工作人員離去的時刻了。
B.D.並未得到她所爭取的心寧上的平靜。在她母親逝世後一年,她証實得了卵巢癌,但因宗教理由,她拒絕就醫。兒子Ashley 的情況更差,他自小就有憂鬱症,後來他跟隨父母成為宗教狂熱份子,並攻讀神學。然而他的精神病症狀變嚴重,被送入精神病院。兩年後才能在假期回家過節。唯一使B.D.安慰的是,他在病院中也傳道,吸引更多人入教。後來她宣稱上帝治好了Ashley 的病。二十二歲時並與一名和他一樣虔誠的女教友結婚。
Gary Merrill 在Bette 死後第二年三月五日因癌症病逝,他在遺囑中授權Michael 為Margot 生活費的執行人。她繼續住在弱智者教養中心。
Michael 是這家庭中最穩定的一個,也最有成就的一個。他是波士頓成功的律師,並獲選麻省布魯克林市首席行政委員。他認為B.D.出版My Mother's Keeper之舉不可原諒,自此就不再與她來往。在Bette 死後,The Lonely Life 再版增幅中,有Michael 寫給他母親的一封信:
親愛的母親:
當我寫這封信時,妳好像仍在這裡和我說話,幫助我、引導我走過人生。但妳卻不在這裡,我非常想妳。在我心中,妳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的生命是由妳塑造的。妳雖嚴厲,但卻公平、誠實,一個完美主義者。妳一再要求突破自己的演出,這一點無人能及。
在家裡,我們有過困難時期,但是那一個家庭沒有呢﹖然而我們也有許多溫暖的、充滿愛的時光,這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妳一直要求我做到最好,也一直提供給我最好的。謝謝您這一切,永遠的愛。
Michael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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