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e Davis 的原名是Ruth Elizabeth Davis 露絲依麗莎白戴維斯,父母叫她Betty,是Elizabeth 的小名。一直到十三、四歲時,一個鄰居建議她改做Bette,從此她就成為Bette Davis。
Bette Davis 在1908年四月五日出生在美國麻省(麻塞諸塞州)的Lowell 鎮上。她的出世是一項意外,因為她的母親Ruth Favor 在結婚那晚就受孕了,而她二十三歲的父親哈洛Harlow Morrell Davis 才剛入哈佛大學攻讀法律,根本不想這麼早有孩子。據說,他們新婚之夜所住的旅館沒有水,因此Ruth 不能沖洗陰道(當時流行的避孕方式),為此Harlow 還曾發脾氣。後來Bette 說:「我是來定了,沒有東西可以把我沖走.」
Davis 及Favor 兩家人的先祖都在十七世紀就已由英國到達美國,在新英格蘭地區定居。Davis 的姓氏來自威爾斯聖徒St. David,是一個虔誠的宗教家庭。而Favor 這姓氏則來自法文的Le Fievre,他們可能是法國新教徒後裔,也是虔誠的新教徒家庭,而且是典型的美國北方人Yankees (洋基人)。
哈洛Harlow Davis 在緬因州出世,十八歲時父親去世,他承繼了豐厚遺產,包括一門服裝店生意、兩間房子及其他物業。同年他入大學,在學校中他不但成績優異,而且是辯論冠軍。他和Favor 家人因同屬一個教會,因此在他七、八歲時就認識了比他小兩歲的Ruth。1907年學校放春假時,他向Ruth 求婚。Favor 一家人見他家產豐厚,而且此時又已申請到哈佛法學院,因此欣然答應這門婚事。
Ruth Favor (Bette 一直叫她母親Ruthie) 此時二十一歲,在中學時已顯示出她是個性堅強、獨立的女人。但在當時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好歸宿,因此她放棄了自己的野心,愉快的做了新娘。
Bette 生下當天晚上,她父親就乘火車去波士頓,參加哈佛的期末考試。其後不斷來往波士頓與Lowell 之間。三個月後才將家人接去波士頓一起住。在這裡他繼續法律系第二年學業。
哈洛的個性冷靜,甚至沉鬱。連他母親都曾警告Ruthie,說她兒子個性很難捉模,如果她嫁給他,「有可能毀了妳一生.」但由於他在學業、家世上的背景,Ruthie 家人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然而婚後,他的陰沉個性和Ruthie 的緊張和神經質形成強烈對比,而且很快就發生磨擦。在家中時,哈洛幾乎不言語,他整天在書房中看書、做功課。Bette 最初很想親近父親,但她的熱情多數得不到回應,後來她就放棄了,決定了不找麻煩。人們說她從小就產生一種對男人的不正常的心態。她一生中僅有一次被父親打的經歷,因為她吃了庭院中種的未成熟的葡萄。當她被打時,她心中反而有一種快感,因為這証明她的父親知道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從小Ruthie 因見Bette 得不到父愛,就縱容她吵鬧,導致她的脾氣更為暴躁。Ruthie 也是愛叫鬧的人,因此家中經常有叫鬧聲,哈洛更不願在家中。
Bette 一歲半時,她妹妹芭芭拉Barbara Harriet Davis (小名Bobby芭比) 出世。芭比也一直企圖爭取父親的愛,也不能達到目的。據說當她們父親在家時,孩子們甚至不能下樓。哈洛也不准孩子們上桌吃飯,只有週末他才准孩子們和大人一起吃飯,既使這樣,小孩子在飯桌上也不能隨便說話。此外他也不准Ruthie 在朋友之間談小孩,因此許多朋友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有孩子的。
Ruthie 對Bette 的縱容影響到芭比在家中的地位。當芭比一出世,Bette 就當她是自己的玩偶。有一次她趁護士不在,就將妹妹的頭髮都剪了,說:「這樣她就不再美麗.」而Ruthie 根本不會責罰她,她也就在母親那裡養成了予取予求的習慣,稍不如意就大叫大嚷。一次母親給她穿上一件沒燙好的衣服,上面還有些污點,她立即哭叫不停。Ruthie 只有給她換一件新的,她立即笑逐顏開。Ruthie 後來說,她當時就應當將她揍一頓。可是她幾乎沒有揍過她。
1910年,哈洛自法律系畢業,很快就在一間頗有規模的鞋廠得到專利部門主管的工作。這時全家又搬到一個更好的住宅區及一間較大的兩層樓房子。在表面上這是一個美滿高尚的家庭,每年夏天全家還一起開著那輛Cadillac 到緬因州海邊渡假。但家中氣氛卻十分不好,在哈洛在家的日子,Bette 經常聽見父母爭吵聲。Ruthie 也不是一個溫柔女性,經常以動作及吵鬧對抗丈夫的冷淡。於是哈洛更不願回家。在這種壓力之下,Ruthie 在1911年曾住入一間精神病院休養一陣。但這種事在當時是不會聲張的,因此外間都不知道。
為了尋找感情及時間的出路,Ruthie 發展了一項新的嗜好- 攝影。她曾照了一些全家福的相,但最常拍的是Bette,因此她從小就習慣對著鏡頭做表情。但妹妹Bobby 就因為害羞、內向,被母親忽視,結果使她變得更內向。而且芭比在七、八歲時就有精神崩潰的現象,暫時休學在家。這使她更不受母親重視。連Bette 都承認,母親對她太偏袒了,對妹妹就太過冷淡。
哈洛對家人雖然冷淡,但當Ruthie 的父親去世時,他立即負起了照顧Ruthie 家人的責任。例如幫助她的弟弟Richard 在哈佛的學費,又接她弟妹到家中住。但不久Ruthie 發現丈夫有外遇,她是一名31歲的護士,是哈洛到醫院治哮喘時認得的。這個打擊對Ruthie 及兩個孩子相當大,因為在那個離婚還不普及的時代,特別是兩個虔誠的宗教家庭中,對大家都構成相當大的壓力。
在Bette 十歲那年,父母終於決定分手。她記得1918年二月尾,母親對她說,她們母女三人將去佛羅里達州渡假。出發前一晚,父親帶她們到一間旅館的豪華餐廳晚餐。席間氣氛很差,母親根本不說話,父親則難得的對她們姊妹熱情招呼。第二天當她們出發時,哈洛還在火車站和兩個女兒吻別。Bette 記得當火車啟動時,她父親高瘦的身影在月台上向她們揮手。(下:母親 Ruthie 與 Bette/右,和妹妹 Bobby。)
一個多月後,她們渡假回來,母親對她們說,今後父親將不再與她們住在一起。芭比聽說,哭著跑回房間。個性堅強的Bette 決定把父親這個人排除在腦後,當他不存在。她向母親說:「今後我們可以自己去野餐,也可以再多生個妹妹.」顯然她由父母爭吵中聽見父親是反對再有孩子的。
由於當時在新英格蘭一帶離婚是一件極端羞恥的事,因此她們幾乎絕口不提這件事,只說她們的父親是在外地工作。而且由於Harlow 每月只給她們二百元生活費,因此生活頓時成問題。她們遷入一間很小的公寓,而且她們也只能進公立小學。但Ruthie 一心要女兒上私立學校,因此她必須節衣縮食,省下每一分錢。另一方面又要去找工作,增加收入。但她一方面無工作技能,一方面當時女性能做的工作也不多。她第一份工作是在紐約一間女子學校當舍監。好處是包住宿及膳食,但她就不能與女兒同住。因此她將女兒送到麻省一個私人住宿學校Crestalban。這個佔地三百畝的農莊中,只有十三名學生。學生們大多數在戶外生活,例如一早就在雪地上用雪水洗澡。學校中養了不少牛、羊、豬等動物,因此食物豐富。不過學校中實施斯巴達式教育,訓練學生獨立,這倒很適合Bette 的個性。但當時她畢竟只有十歲,因此第一天當母親離去後,她和芭比捲縮在被窩中互相擁抱,感覺自己好像孤兒。
三年的寄宿生活之後,Ruthie 失去了她舍監的工作,無法再供她們的學費。於是她鼓起勇氣到一間攝影學校報名,希望謀求一技之長。另一方面將女兒接到紐約一起住,她們住在曼哈頓一間只有一間房的破舊公寓中。Bette 和Bobby 初次進入這間公寓時,幾乎哭起來。而且她們就讀的P.S.186 小學中也充滿氣味,而且一個班級中有五十人之多。她說,那時母親在廉價商店為她們買衣服、日用品。每天飯後的娛樂是打開窗戶,看對面公寓人家的私事。此外就是為母親當攝影模特兒。而Bobby就每天到鄰人家中去彈鋼琴,一彈幾個小時。
就是此時,她們一個鄰居,也是母親的朋友建議她將名字改成Bette,因為她剛看過巴爾札克的小說La Cousin Bette,認為這個名字比起Betty 特出些,又有異國風味。
Ruthie 在攝影學院讀了一年後,就沒有錢繳學費,而且她也自信可以出來找工作。因此她帶著兩個女兒遷到新澤西州East Orange,在當地報紙上登廣告,幫人照相兼做修相工作。她們此時也只能住一種寄宿住宅,Bette 對這種居住環境十分不滿。而且不久Ruthie 因頸部發炎到醫院動手術,出院時又在路上摔倒,她擔心一旦自己再有意外時,兩個女兒不知怎辦。因此她又帶著女兒去投奔她的妹妹蜜德瑞Mildred,並在Mildred 住的波士頓附近的Newton 鎮租了一間公寓住下。在這兒與她母親及娘家也較近,有事時有個照顧。
回到波士頓不是Ruthie 的第一選擇。第一,她必須投靠妹妹,對她自尊是個打擊。第二,在這裡她又恢復了離婚婦人的身份。第三,哈洛和新婚妻子Stewart 結婚後也住在波士頓近郊,他們遲早會碰面。
其實她這時曾去找過哈洛一次,希望他提高贍養費,或提供經濟援助,但他反應冷淡,Ruthie 失望而回,下定決心再也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住到波士頓後,Bette 和妹妹每個月都有一天會在星期日乘電車到父親家去,Bobby 對此十分高興,但Bette 就相當不耐。在心中她不止痛恨父親拋棄她們,並使她們要過目前這種貧窮生活。當時在她們就讀的波士頓近郊的學校中,她們是僅有的父母離婚的、也是僅有的住在公寓的家庭、僅有的家中沒有僕人的,她處處覺得低人一等。(她班上就有一個同學的父母因此不准女兒與她來往)。當時她就決心要有一番成就,給他們顏色看。
那時在她們公寓牆上,掛滿了Bette 的放大藝術人像,都是母親為她照的。十四歲的Bette 那時已有瓷器一樣的皮膚,藍色的大眼睛及淡金色的頭髮,加上多年來在鏡頭前的訓練,她的姿勢及表情都相當專業化,人人看了都說她是可造之才。但在她們家的牆上,卻沒有一張芭比的相片。朋友都說她是可憐的小養女,不久醫生又發現她有心漏症,學校中大部份活動都不能參加。因此她更孤獨,很多時睡在床上什麼也不做。
Ruthie 是一個好強的女人,她要女兒們過與一般良好家庭子弟一樣的生活。因此每年夏天她都將一毛毛省下來的錢送兩個女兒到紐澤西州一個夏令營中,以使她們有美麗童年的回憶。在這裡她們游泳、划獨木舟、過集體生活。
Bette 讀完初中,Ruthie 又將女兒們送到一個寄宿學校Northfield Seminary,一間教會的全女子學校。Bette 懷疑母親是為了省錢,因為這學校專收中下層收入的家庭子弟。她和妹妹經常在信中抱怨食物太差,難以下嚥。於是讀了一個學期就轉學了。冬天時母親將她們轉到麻省一間小小的、男女合校的預科學院Cushing Academy。這個有一個大鐘樓的古典建築被認為是進好大學的踏腳石,她自然是十分滿足。但一學年一人一千元的學費,對Ruthie 是相當大的負擔。被慣壞了的Bette毫不體諒母親的辛苦,反而是學校校長看不過眼。他有一天叫Bette到他辦公室對她說,她母親一個人負擔她們生活及學費,十分辛苦,因此建議她在學校餐廳當女侍賺取一些學費。她聽了十分意外,她認為工讀是窮人子弟的專利,她還不至於要落到如此田地。她還寫信告訴母親這個`荒謬'的建議,她肯定母親會勸她別理會。但母親回信給她說:「多謝妳有如此孝心.」她接到信在房中哭了好多次,她認為同學一定會嘲笑她,甚至考慮轉學。後來無計可施時,終於鼓起勇氣穿起女侍制服去服侍她的同學。沒想到同學們不但沒有笑她,反而十分友善,根本不當工讀什麼大事。她才渡過了人生中一次重要考驗,隨後的兩年她每天三餐都在餐廳中當女侍,她說這個經歷「治好了我的虛榮心及階級觀念.」
由於男女同校,她在Cushing 的兩年開心得多,同時她也很受男孩子歡迎,使她對自己的信心大增。這時Ruthie 也才三十五、六歲,她也有過追求者,但每次她帶男人回家,兩個女兒都有理由表示反對。看到這樣情形,Ruthie 很快就放棄自己的私生活。很多年後Bette 說:「母親讓我們毀了她的私生活,她從來不顧自己,只顧我們.」
Ruthie 也是一個非常波希米亞的人,夏天時,她見到報上一個牧師請管家,包吃住外,還管家人的吃住,而且位於風景優美的Cape Cod。於是她立即應徵這份工作。她們三人開車到這個海邊的鎮上,一家三口在海邊過了一個夏天。她的這些主意不但給女兒們找到暑假的活動,也省了吃住開銷。也由於她這種隨處找工作、隨處住的習性,Bette 說她們在1918到1932的十四年間總共住過七十多個不同住址。
Bette 第一個正式的男朋友是在Cushing 認識的Harmon Oscar `Ham' Nelson,他比Bette 高一班,個性內向,是學校中音樂學社風頭人物。Bette 說他「瘦瘦高高的、深色卷髮、有個奇怪的鼻子,和美麗的棕色眼睛.」她說她第一次見他就喜歡他,但他當時卻未注意到她。在一次舞會中,Ham 彈鋼琴以賺取學費,對Bette 似乎是視若無睹,這使她十分生氣,回去向母親發誓一定要將他得到手。後來她試圖加入他主持的一個音樂劇,才和他開始接近。但後來Ham 自己說,他其實一早就注意她了,但怕會遭拒絕,因此才不敢有行動。從此他們約會,並成為一對。Ham 還對著她宿舍的窗口吹喇叭示愛,使Bette 十分陶醉。
在學校,她仍是風頭人物,而Ham 在畢業後就去了波士頓讀麻省農學院,他們靠通信保持連絡,而她也開始結交其他男友,但到聖誕節Ham 還是回來看她。他們還是一對。
這年暑假,Ruthie 又帶著她們開著車四處遊蕩,一方面找工作,一方面為女兒找活動。這次她開到New Hampshire 的Peterboro,她們立即愛上了這個地方。當地還有一間著名的舞蹈及戲劇學院Mariarden,但學費非常貴,她根本無法負擔。於是Ruthie 去和學校商量,她可以義務為學校的活動拍照,以換取Bette 的學費。她們又幸運的在附近找到一間古舊大屋,她可以用來做攝影室。Ruthie 在窗口上掛起招牌做起攝影生意。
Mariarden 有一個著名的教師Roshanara,她在東方(緬甸)學過舞,首創用舞姿表達內心意念。開學後才一星期,她在學校中挑選了幾名學生參加自己的舞團,Bette 幸運的被選上。但她知道Bette 付不起學費,她好心的找Ruthie 對她說,她可以安排芭比在學生排練時彈鋼琴,免了Bette 的學費外,還可以給芭比一些酬勞。Rashanara 並對Ruthie 說,Bette 非常有潛力,是可造之材。於是她努力學舞,每天不停的練八個小時。她後來說,由Roshanara 那裡她學會了從未有的優雅姿態。
在這個舞團中,她參加了好幾齣歌舞劇的演出,包括:仲夏夜之夢、The Moth、及The Magic Slipper 等。導演Frank Conroy 還對Ruthie 說,Bette 是少見的有天資的學生,她應當盡一切能力幫助她在這方面發展。這句話使Ruthie 不計一切,將女兒推上舞台。(下:14歲時的 Bette。母親Ruthie為她拍的寫真之一。)
秋天時,她們又回到Cushing 學院,Bette 繼續讀高年班。有了舞蹈團的經驗,她致力在戲劇社中求表現,先後在學校中的劇團參加多齣戲劇演出。畢業時,同學公推她為全年級最美麗、最忙碌及最好的演員。同學也在紀念冊中寫下她是“最熱心和人緣最好的同學”。不過接近她的人不否認她是十分好勝、而且主觀十分強的人。相對的,在同一間學校中的Bobby,其實也很聰明,有音樂天份,而且很多人認為她比Bette 要美麗。但卻因為內向,加上母親的忽視,因此一直活在姊姊的巨大陰影之下,許多人甚至不知道Bette 有一個妹妹。
畢業時她曾希望父親會來參加她的畢業禮,結果自然是失望。在人群中她見到憔粹的母親。原來母親為了幫她們籌學費,因此為全校畢業生照畢業照,連日來每天熬夜沖洗、修相,一直忙到畢業典禮凌晨。她說,見到母親的樣子心中直想哭。
畢業後這個夏天,Ruthie 又在緬因州海邊一個漁村租了一間小別墅。因為房子實在小,因此Ruthie 將芭比送到一個朋友處去住宿,並用勞力換取食宿。她要照顧十幾個人的膳食,而主人還時常責怪她打破碗碟。後來是那人的丈夫看不過,將她送回母親處,而她卻未曾抱怨過。
Bette 在漁村中任救生員,認識了一名耶魯大學學生Fritz Hall,不久Bette 就寫了一封絕交信給Ham,並將他的畢業戒指退還給他。暑假結束後,Hall回耶魯,她則和母親回Newton,全家人在一戶人家的頂樓租屋住下。
畢業後,她開始找工作,最理想自然是在舞台上找工作,但因為她年輕(才十八歲),又沒有舞台經驗,因此投問無路。她本來想到紐約學戲劇,但母親無法負擔她的學費及生活費,因此只能找了一個文書工作,為一名作家打文稿。
這個冬天(1926年一月),母親帶她們兩人到波士頓一間戲院看易卜生的The Wild Duck。Bette 在自傳The Lonely Life 中說,這一天就是她決心向戲劇發展的時刻。她見了Peg Entwistle 飾的Hedvig,從未如此的震動過。因為那個角色就是她自己,她整個人都融入劇情之中。在這齣劇中,不僅Hedvig 的母親也從事攝影工作,而她的父親也因自視過高而冷淡妻女。Hedvig 亦企圖討好父親不得回應。當她看到Hedvig 哀求父親不要拋棄她們時,Bette 感覺到那就是她自己。當Hedvig 用槍射自己的胸膛時,她也幾乎死去。當時她就向母親說,此生若有機會在舞台上飾Hedvig 這個角色,死亦無憾。
Ruthie 知道女兒的唯一願望,但卻無能為力。她最後一次去找哈洛,希望他助一臂之力,但哈洛再度拒絕。他並且勸Ruthie 給Bette 學一門技能,例如做秘書,然後找人嫁了。他還說,Bette 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員。Bette知道了,更決心做一個演員以証明父親是錯的。
Ruthie 知道她只有自己想辦法,她帶著女兒到紐約去見Eva Le Gallienne,報名參加她的劇團。但她的面試不成功,很快就接到通知落選了。Ruthie 比她還要難過,而且她比Bette 更要不死心。一天她又拖著Bette 到紐約的Robert Milton/John Murray Anderson School of the Theatre 去報名。結果發現一學期學費要五百元,她們都知道負擔不起,因為她還要負擔Bette 在紐約的生活。於是她積極找工作為女兒籌學費。由於她在康州Norwalk 找到一個修相的工作,於是她與Bette兩人搬到那裡,芭比則留下與阿姨Mildred 住在波士頓繼續讀高中。Bette 說,在Norwalk 時,她每天早上不想起身,起了身就壓馬路。她在母親工作地方的對面一間咖啡館一杯接一杯的喝黑咖啡,望著母親佝僂著身子在窗內工作。這樣望著母親使她心酸不已,她在心中立誓,只要自己成功,一定要使母親過最好的日子。
Ruthie 不願再看到女兒這種頹喪的樣子,有一天她突然將Bette 從床上拖起身,要她穿上最好的衣服,說:「我們到紐約去.」因為她的車壞了,因此她們搭火車。到了Milton/Anderson 戲劇學院,Bette 才知怎麼回事,她說:「我們怎麼繳得起學費?」Ruthie 拖著她逕自去找老板之一的John Anderson,她說:「我女兒有戲劇天份,她想成為一個演員,但是我們現在沒有錢繳學費,我擔保將來一定繳還學費,你們能不能先收她做學生?」她一口氣說了這許多,使Anderson 幾乎招架不住。後來他說,他是為Ruthie 的坦白、衝勁給嚇住了,不知為什麼居然答應了她。
結果Bette 住進了東五十八街的學校宿舍。Ruthie 和學校說好,將學費減到每學期三百五十元,她會分三期付清。另一方面她辭去了Norwalk 的工作,在新澤西一間教會學校(St.Mary's School) 做舍監。這樣與Bette 近些,她也省了生活費,以便用每一分錢為女兒償還學費。
這間學校的教師之一是當時僅二十多歲但已經頗有名氣的Martha Graham (瑪莎葛蘭姆),她除了教學生跳舞之外,並且灌輸他們“好的表演必須要有舞蹈的底子”。Bette 說,過去她由Roshanara 學到優雅的姿態,現在Graham 教的是如何由內心發諸於外的動作。一向很少讚人的葛蘭姆說:「Bette 非常有自律、有潛力,我知道她終有一天會脫穎而出.」
Ruthie 經常到紐約去探Bette,有時也帶芭比一起來。據Bette 一名室友說,Ruthie 對Bette 寵愛到幾乎過份的地步。例如她將自己唯一的一件皮草大衣給了女兒,自己只穿一件薄呢大衣,目的是要給Bette 充門面。另外她自十分節省,只有一雙絲襪,每晚要自己洗了第二天再穿,但對Bette 任何需要都不吝嗇。情人節時,她寄給Bette 一張情人卡,上面寫著:「妳是我的全世界.」正好她帶著Bobby 來探Bette,Bobby 說:「媽,妳都沒有給我情人卡.」Ruthie 回說,她的錢只夠買兩張卡,給了Bette 和她的室友就不能再給她買了。對此Ruthie 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
這時她已恢復了與Ham 的通信,與Fritz Hall 也走得很密。她說是因為“一鳥在手,好過兩鳥在林”。在劇校期間她朋友很多,其中之一是和朋友一起blind date 時認識的Henry Fonda (亨利方達)。她一見他就被他所吸引,但Fonda 事後說,他覺得Bette 並不特別美麗。但因為他和友人打賭,每人要和自己女伴接吻,因此在分手時在Bette 面上輕啄一下。不久他收到Bette 一封信,說她告訴母親他們之間的`月光約會',母親不久就會宣佈他們訂婚的消息。Fonda 看信後嚇出一身汗,怎會一個`輕啄'就會導致婚約﹖於是他沒理會這封信。不過Bette 沒失望太久,因為沒多久Hall 就跟她求婚,她也高興的答應了。但Ruthie 反對,說這樣快結婚對她的事業、野心都沒有好處。Bette 為此還與母親吵過。不久証明她母親是對的,因為沒幾天她就收到Hall 的一封信,說他要繼承父親的事業,希望她將來能做賢妻良母,幫助丈夫事業。至於演戲嘛,只能做為消遣,不要太認真。Bette 一生氣就與他斷了。
Anderson 戲劇學院每年有兩個獎學金名額,每名五百元,相當半年學費。她決定努力爭取,以減輕母親為她籌學費的辛勞。結果她終於在第二學年爭取到這個獎學金。
為她爭取到獎學金的是一齣The Famous Mrs. Fair,她在劇中飾Sylvia Fair。然而因為這齣劇,被導演James Light 看上,找她參加他的劇團,巡迴演出。她剛剛才得到獎學金就要被迫放棄。而且正在她辦好停學準備排練之時,這個劇團卻又因某種原因要等半年之後才能演出,於是她只有另外找事。
她經過過去在Mariarden 導演Frank Conroy 的介紹,去找百老匯的導演喬治丘克George Cukor。當時他正在找一個女演員隨他的舞台劇Broadway 到紐約州Rochester 演一個星期。由於這個人情,Cukor 雇用她演這個毫不重要的角色。Ruthie因為在學校當舍監不能陪她去,但在送她上火車時對她說:「好好準備Pearl 那個角色的台詞,因為演那個角色的演員可能出事.」Ruthie 一向有一種第六感,Bette只有姑妄聽之,一路上熟讀Pearl 的台詞。她本來在劇中的角色是歌舞女郎,要大跳Charleston。但不到三天,演Pearl 的女演員就扭傷了足踝,無法演出。Cukor將Bette 找去,問她是否能快快記熟Pearl 這角色的台詞。她說她已經記得了,結果她是應付裕如。而且因為她的表現,Cukor 又請她參加劇團下一季的演出。
在等待新劇開演期間,她到各經紀辦公室找演出機會,得到的答覆不外是:「妳樣子太年輕.」就是:「明天來聽消息.」一些頭緒也沒有,她和成千上萬想當演員的年輕男女一樣在紐約街頭踩馬路。每天遭到的拒絕使她意志頹喪,幾乎不想再試,是Ruthie 每天給她打氣,把她趕出家門、叫她去面對現實。結果終於有一名經紀介紹她到麻省Dennis 海邊的Cape Playhouse 做暑期工。她和母親兩人開著那輛破舊小車到了海邊附近,先租了一間小屋之後才發現這間劇院的經理不認賬。她苦苦哀求之後才得到一個帶位的工作。但她提醒劇院經理,一旦劇院有任何空缺,她都願意嘗試。於是她每天為觀眾帶位,及看舞台上的演出。
其中一場演出中有一個年輕英俊的演員就是亨利方達,Bette 還是認為他是她見過最英俊的人,於是再度請他到她家吃飯,也許因為在外演戲想家吧,他答應了。他們都沒提上次Bette 信上所提婚約之事。Bette 說她仍然暗戀Hank,但他對她卻仍是一本正經。
在她耐心等待下,終於等到機會,其中一個劇目一天有個空缺,有人想起了她,條件是她必須彈琴,並且要唱一支歌I Passed by Your Window。由於對這支歌不熟,她和母親到鎮上樂器店去找樂譜,找了幾間都找不到,於是緊張起來。因為天也要黑了。這時Ruthie 想起來:「到教堂去問,也許有人會唱.」她們就一間間教堂去問,終於找到一間教堂有人知道這首歌,他又找了三個小時才找到樂譜。她家又沒有鋼琴,教堂也好心的准她在教堂連夜練琴,終於能趕在星期一上午去排練。
這時妹妹Bobby 已完成高中學業並決定到俄亥俄州讀大學,顯然她是希望離開母親及姊姊,過獨立的生活。於是Ruthie 開著她的殘舊的小雪佛蘭,與Bette 一起送她去學校。然後Ruthie 及Bette 再開到紐約,繼續追尋Bette 的舞台之夢。
她們在東五十三街租了一間屋子,Bette 說,這是她一生中另一個黑暗期,連著一個多月都是「抱歉,沒有機會。下次再來.」她有時連吃飯都有問題,因此若有那個倒霉的男孩約她吃飯,她就狠狠吃他一頓。
等到秋天,James Light 的舞台劇The Earth Between 又要延期,她在母親強逼下又去找George Cukor。這時丘克與人合組了一個劇團Temple Players,準備十月份在紐約州的Rochester 推出Excess Baggage。與這個劇團簽約,她可以確保有將近一年的演出機會,因此興緻勃勃的出發。到Rochester 時,Ruthie 已先行租了一間小小公寓。但Bette 一進房門就對牆上紅白間條的牆紙表示不能接受,說她不能住在這裡。Ruthie 叫她稍為忍一陣,說:「關了燈就看不見了.」但Bette 說,她就是做夢也會看見。Ruthie 不願這時搬家,因為會損失一個月押金。但Bette 吵鬧不停,於是Ruthie 心生一計。她換上一個下雨穿的套鞋,出去在院子踩了幾個大腳印。然後大聲尖叫著去向房東投訴,說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在窗口張望,她和女兒感到不安全,要求搬家。房東本來不信,但見到院中的腳印,只有答應她們搬家,並退還了她們一個月押金。
Temple Players 有許多演員已頗有名氣,而且一個冬天的劇目也頗有份量。她所演的雖不是什麼吃重角色,但也開始受到影評人的注意。現在她每天早上都和母親留心每一份報紙,把每篇有關她的劇評都仔細看了。由於評論相當好,因此當James Light 再來電報,說延期多次的The Earth Between 終將推出時,她卻表示必須等Temple Players 的演出結束後,才能去紐約參加他的演出。
沒想到的是,就在她拒絕Light 不久,Cukor 的劇團卻與她提前解約。Bette 說,她一直不明白劇團為什麼提早與她解約。很多年後Cukor 否認是他與Davis 解約。他說:「她有天資,這很明顯。她也常常跟導演頂嘴,也是事實。雖然她演的是小角色,但意見多多,而且都說出來。她母親也常提出意見。不過我沒開除她,她說是我開除她、對她低估,這不是事實.」
她在Rochester 的收獲是認識了一個叫Charles H. Ainsley 的年輕生意人。他家境好、又英俊,而且他不介意她當演員,還經常送大朵黃玫瑰到她的化妝間。沒幾個星期他們就宣佈訂婚了。
提早解約之後,她正好趕上James Light 的劇團。原來The Earth Between一延再延,正好在此時才開始排練。她在這齣二幕劇中,演一個十七歲的農家少女,在母親死後,父親開始對她有不正常的慾念。對這樣的角色,她可能只有一些含糊的慨念,以她純潔的背景,對亂倫這類事可能毫無所聞,就因為她不懂,因此更適合劇中角色要求的純真。
這齣劇在紐約近格林威治村附近一間小劇院中上映,雖然不是百老匯,但她說:「畢竟是在紐約.」Ruthie 在劇院附近的第八街一間公寓地下室找到住處。附近住的也多是演員、畫家之類的藝人。這時Bette 每週有三十五元的收入,又能在一齣正式的劇中演出主角,已足以使她雀躍不已。
首演那天是1929年三月五日,她還不滿二十一歲。那天除Ruthie 外,Charlie 也送了花,當牧師的舅父Paul Favor 也趕來捧場。遺憾的是父親沒來,但是他送了花來,還有一封電報,上面只有一行字:「我對妳有信心.」
最初她曾緊張,但在走上舞台之後,她立即進入角色之中,直到落幕。結果觀眾給予如雷掌聲,謝幕達十多次。後來她回憶說:「那是我一生最難忘的一晚。雖然後來我在更大戲院演出、我的電影也吸引成千上萬的人來看,但都不能與那晚相比.」
第二天她們一早去買報,看了劇評都驚喜不已。幾乎所有劇評人都讚賞她的演技。`紐約時報'說:「Davis 小姐是一個可喜的少女,她演活了那個溫柔、謙卑的角色.」`每日新聞'寫:「....表演方面十分好,特別是 Davis 小姐,演活了一個失魂少女的內心戲.」Ruthie 讀到這些評論時,高興得大叫,甚至流下淚來。Bette 承認這一切都應當屬於Ruthie。
The Earth Between 原定是上映四星期,但因為劇評好,幾乎每天滿座,而且戲院前天天排長龍,結果加演了一個多禮拜。從此她也開始收到影迷寫給她的信。
這齣戲的成功又帶來更好的工作機會,在演出期間一名叫Cecil Clovelly的人來訪,問她是否願意演出The Wild Duck 中的Hedvig,她自然記得自己曾說過“演一次Hedvig 死也瞑目”的話,立即答應了。原來這齣劇的製作兼女主角Blanche Yurka 看了她在The Earth Between 的演出後,認為她是適當人選,因此邀她去一見。Yurka 將隨`易卜生劇團'到各地巡迴演出,而原來在劇中演出此角的女角因事不能隨行。Bette 和母親一起去見Yurka,她連試音也不必的就將這角色給了她。Bette 有如騰雲駕霧一般的開心,她在演完The Earth Between 之後,可有一週休息,就要參加排練新戲,週薪也加到七十五元。
然而她的運氣一直欠佳,在The Earth Between 最後一週演出時,她突然開始出疹子。謝幕時她已幾乎支持不住。不巧的是,她父親此時卻不請自來,看過她表演後到後台看她。Harlow 和以前一樣不擅詞令,他沒有讚美Bette 的演出,只評述劇情及讚美其他人的演出,這使Bette 十分失望。當Harlow 邀她一起晚餐時,正病到頭昏目眩的Bette 只想躺到床上去,因此拒絕了。對於Harlow 來說,他首次開長途車來邀女兒吃飯,卻遭拒絕,自然亦是十分失望。
她的疹子據醫生說是最嚴重的一種,第二天她就無法演出。剩下的一週只有由人替代。她擔心的是無法演出Hedvig。Ruthie 立即去做安排,她先去找Clovelly,要求允許Bette 不參加排練,但她擔保Bette 可以在病中記熟劇本,然後在兩週後的正式演出當天上午作一次正式排練,Clovelly 和Yurka 都答應了。
Bette 在演出The Wild Duck 之前,還要在Yurka 的劇團中演出兩齣短劇。但在病中她的眼睛根本無法張開,而且精神無法集中。因此Ruthie每天就在她的床前將劇本讀給她聽,讓她記憶。Ruthie 一方面要照顧她,一方面要不斷的讀劇本。由於Bette 的眼睛怕光,還不能開燈,Ruthie 只能用一枝小手電筒照著劇本唸。
十天之後她才開始退燒。首演那天是星期三下午的日場。她應當在早上九點半到劇院排練一場、下午就上場了。但那天早上她們醒來時已九點,不知為什麼鬧鐘沒響,(或是她們太累了,沒聽見鬧鐘聲。)她們兩個緊張大師立即慌亂起來,一路吵到戲院。Bette 緊張起來將責任全部歸咎在母親身上,說母親出賣她,還用嘴咬母親的肩膀。Ruthie 任她去鬧,要她將怒氣都宣洩出來。同時想辦法解決問題。她們在十點半到戲院時,已遲到一小時。Ruthie 立即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但Bette卻對著母親叫:「住嘴,妳給我出去.」Yurka 說,Ruthie 只有抱著她為Bette 準備的熱牛奶和熱茶坐在一邊看她綵排。Yurka 不知道這也是Ruthie 的安排,她自己負一切責任,以便讓女兒專心表演。
結果Ruthie 在她病中讀台詞的努力沒白廢,Bette 總算記得全部台詞,並很快進入情況。中午休息時,大家拿到戲服,Bette 發現她的服裝因為經過改過因此是縐的,她又發起脾氣大叫大嚷。Ruthie 叫她別擔心,和別人一起去吃飯,等她回來衣服已經洗好燙好。原來Ruthie 又犧牲了午餐時間幫女兒洗燙衣服。
Yurka 冷眼旁觀說:「她們母女的關係是個問題,她們簡直分不開。而Ruthie 又是個神經質的女人,她把女兒當做她的一切,比典型的`星媽'還要過份.」最初Yurka 希望利用Bette 與她母親間的火爆的情緒在舞台上發揮,要她`儘量放',結果有很好效果。後來則發現她的毛病是太放,又叫她要收斂些。他們在紐約演出兩天之後,就出發到長島、費城、華府、波士頓、Newark等地巡迴演出。
Yurka 自己在The Wild Duck 中飾Hedvig 的母親,她對Bette 很照顧,她向記者說:「我已享盡了舞台上的風光日子,現在讓她們年輕一代的風光一下吧.」而且Hedvig 這個角色也非常吃重、易於發揮,經常是年輕演員的成名途逕。很多時Yurka 就讓Bette 放手去演。在謝幕時,她甚至帶著Bette 一起謝幕,當她是主角之一。
一路上,Bette 越演越出色,而劇評也越來越好,她的信心也更增加。在華府演出時,連總統(John Calvin Coolidge)也來欣賞,總統夫婦還到後台向Yurka及Bette 等道賀。
五月十三日是在波士頓的首場演出,對她來說更是意義重大。她母親家的親戚幾乎到齊,還有以前的鄰居、朋友。到此時她已經完全融入Hedvig 這角色之中,她更能以自身經驗體會到Hedvig 的心境:
「你一定要跟我說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爸爸,為什麼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妳不要問,等妳長大就會明白。」
這樣的對白,她真的不用排練都能自然的表達出來。人人都說,她天生就是Hedvig。
這一天謝幕時,觀眾掌聲不停,謝了一次又一次。照例最後是Yurka 一個人謝幕,但是她在拉著Bette 的手出來謝幕後,自己回到後台,剩下Bette 一個人在台上接受觀眾的歡呼。觀眾的掌聲持續不停,還夾著`Bravo'的歡呼聲。她禁不住掉下淚來,整個人沉浸在高度的歡愉之中。她說,這一刻起展開了她一生對戲劇的永不磨滅的愛。
在波士頓演出後,她父親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她。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父親對她竟然還有一絲感情。他在信中寫著他看了The Wild Duck 兩遍,對她在台上的演出感到驕傲、也十分高興。對於這次她又不能接受邀約晚餐感到遺憾,(信中未說明為什麼),但認為她需要多吃牛奶、雞蛋、青菜和水果....」最後說「我非常高興我的女兒有此成就」。這是Harlow 第二次對女兒伸出求和之手,本來Bette也一直希望得到父親的愛。但是到此時Ruthie 已不肯再與Harlow 有任何瓜葛,因此可能是她阻止了Bette 與父親改善關係的最後機會。
在波士頓演出之前,她又收到Charles Ainsley 的一封信,說是因為家人反對他與演員交往,因此要求解除婚約,並希望她能諒解。她當然不諒解,這已是第二次有男孩子用這個做理由與她解除婚約。幸好她此時全部沉浸在舞台的角色之中,很快忘記此次愛情的創痛。
`易卜生劇團'最後一站是回紐約演出,然後就解散了。她和母親又回到麻省的Cape Playhouse,作夏季演出。這次她不僅不用帶位,還被分到一間化妝間。她演了幾個很有份量的角色,包括一齣喜劇。但夏天過去她又失業,於是和母親及一個好友Robin Brown 一起到紐約找工作。她們只能租一間狹小的居室,房中只有一張床,因此Ruthie 要睡在一個用皮箱架起來的木板上。一天夜裡`桄噹'一聲,她由木板上掉下來。但她不以為意,因為她連飯桌上也睡過。
這時她請了一名舞台經紀,經過經紀介紹,在百老匯一齣喜劇Broken Dishes 中演出一個角色,週薪七十五元。導演也是因為看過她以前的演出,不用試鏡就給了她這個角色。這是她第一次在百老匯舞台上演出,她演一個性格堅強的少女,和父親聯手對抗霸道的母親。
Broken Dishes 於1929年十一月五日在Ritz Theater 首映,正值股市大崩潰的`黑色十月'之後。據說該劇男主角Donald Meek 的一生積蓄都在這次事件中消失,但他仍每天準時到場排練,沒一天缺席。這些都使她學習到,“不論什麼事發生,戲都要演下去”。(The show must go on.)
The Broken Dishes 越演越盛,而Bette 也得到相當好的評論,她的報酬也提高了一倍到每週一百五十元。結果這齣戲總共演出了一百七十八場,直到次年春天。而Bette Davis 的名字在海報上也越來越大。此時她可說有些名氣了,報上經常出現她的名字,她收到的影迷信更多。她終於能和當時在百老匯的一些演員Gertrude Lawrence、Alfred Lunt、Lynn Fontanne、Leslie Howard (李斯利霍華)、Laurence Olivier (勞倫斯奧利維耶) 等名列一起。
此時,好萊塢的星探也注意到她。Samuel Goldwyn 的助理在看過她的演出後,認為她適合在正在籌劃中的一部新片Raffles 中與英國明星Ronald Colman 搭擋演出。於是請她到紐約的派拉蒙(Paramount) 去試鏡。Bette 說那是一項慘痛經驗,因為她看到那規模龐大的攝影廠緊張到幾乎昏倒,而且她說沒人給她任何指導,燈光也打得不好。加上她突出的門牙十分難看,結果Goldwyn 在看到她的試鏡後說:「這是什麼東西﹖是誰在陷害我?」
她並不失望,因為她在舞台上正走紅,而且她對電影並沒有興趣。不過她還是去箝了牙齒,使自己五官更端正些。
夏天時她照例去到麻省海邊的Cape Playhouse,在這裡擔保她一部接一部的有表演(舞台劇)機會,幾乎沒有休息,對年輕人來說,是最好磨練機會。
一天她和母親、妹妹在附近電影院看Joan Crawford 的Our Blushing Brides 時,她赫然發現分別四年的Ham (Harmon O.Nelson) 就坐在前兩排。這次重逢使她這個夏天特別愉快。Ham 的農學院還有一年畢業,他每天都來看她演戲,白天則陪她在海邊散步、聊天。她說:「我們好像從未分開過,有那麼多話要說.」但他們沒提及婚姻,因為她要回紐約的舞台,而他則要回學校去。(下:年輕的Bette。from: blogspot.com)
秋天時,她又隨Broken Dishes 巡迴演出。但只演出一週,就受到邀請參加Solid South 的演出。她本來不願離開Broken Dishes,但Solid South 有強卡司,而且是在百老匯演出,因此她難以拒絕。她由華盛頓趕到時,還有十天就上戲,因此她立即加入排練。
Solid South 的男主角是老牌演員Richard Bennett,Bette 飾他的女兒Alabama,一個南方少女,導演是馬墨林Rouben Mamoulian。Bennett 有三個女兒都是當紅的女星:Joan、Barbara、及Constance,但他脾氣很壞,導演及其他演員常要受他的氣。他也愛在台上`爆肚'。有一次,他在台上說了一個笑話,觀眾應當笑但是沒有笑,他一生氣站在台中央說:「看來我今天要說個黃笑話,大家才會笑.」然後就走到後台去了,留下其他的人在台上不知怎辦。
劇評人對這齣劇評論不錯,只對Bennett 一個人不客氣。因此他在某天演出時又借題發揮,在謝幕時說:「劇評人不應到距戲院一百尺地方.」結果這齣劇只演了三十一場就落幕。不過Bette 本人的表現相當好,因此又受到星探的注意。這次是環球公司(Universal Studios) 的David Werner,他邀請Bette 為一部新片Strictly Dishonorable 試鏡。除了因為她在舞台上表現不壞之外,也因為當時正值有聲片初起之際,電影公司急須大量`會說話的演員'到好萊塢去應急。Bette 年輕,樣子不差,而且`會說話',自然成為星探追尋目標。
這次試鏡她仍然不具信心,但卻比上次有準備。她沒那麼緊張,門牙也補過,結果Werner 說,總公司通過了她的試鏡,給她一份三個月的合約,週薪三百元。Bette 從來沒有賺過那麼多錢,但她還是志在舞台,因此興趣不大。反而是母親Ruthie 比她興奮,她說:「妳瘋了嗎﹖演電影賺錢多得多。我在報上看到Constance Bennett 一個星期賺三萬塊,妳跟錢有仇嗎?」不過Werner 倒是坦白跟她說:「妳不是我通常送到西岸的那種漂亮的女星,但妳有戲劇細胞,我想妳會有前途。至於外型,他們會幫妳整好些.」
Bette 一直認為,一個舞台出身的演員在舞台上表演的經歷是最好的訓練。除了在技巧和自信方面,舞台表演還可以訓練演員有必須的自律。舞台劇的演出幾乎每天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難題,演員必須經過許多不同考驗。此外,每一齣劇往往要演出數十次,甚至上百次、上千次,同一個角色不但會越演越好、越演越成熟、而演員也就在這種演出中成熟。同時舞台演員面對的是觀眾,觀眾的反應是直覺的、無情的。如果能面對數百觀眾做戲,面對攝影機自然不會是難事。因此對於前往好萊塢她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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